剑冢之内，空气仿佛凝固。
以凌天剑尊为首的天剑宗一众高层，目光灼灼地盯在唐妙妙身上，更准确地说，是盯着她膝头那柄正在吞吐混沌气流散发着古老寂灭意韵的无生剑。
那剑意与剑冢深处正在缓缓平息的祖剑本源同出一辙，却又更加内敛，带着新生的活力。
“祖剑传承……竟然选择了她？”
烈阳剑君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惊与一丝不甘。
混沌古剑，天剑宗供奉万载的祖剑，无数先贤大能试图得到其认可而不可得，今日竟主动择一外宗女子为主？
这让他如何能轻易接受？
律剑长老脸色凝重沉声道：“宗主，祖剑乃我宗根基象征，其传承事关重大，岂可流于外人之手？”
他目光转向柳凡，虽未明言，但意思已然明确。
碧波元君则眼神复杂地看着唐妙妙，她能感受到这少女身上那股正在蜕变的极具潜力的剑意，轻声道：“此女能得祖剑认可，必有其非凡之处。只是……此事确需慎重。”
一时间，剑冢内的气氛再次变得微妙而紧张。
数十位天剑宗顶尖强者的目光汇聚，无形的压力足以让任何化神修士崩溃。
然而，处于压力中心的唐妙妙依旧沉浸在深度修炼中，对外界恍若未闻。
她周身剑意流转，正处在消化传承巩固境界的关键时刻。
柳凡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将唐妙妙完全护在身后，目光平静地迎向凌天剑尊等人。
“凌宗主，方才之言，柳某不甚明了。何为祖剑传承流于外人之手？”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底气。
凌天剑尊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缓缓道：“柳道友，你身后这位小友所获传承，源自于我宗供奉的混沌祖剑。此剑乃我天剑宗立宗之基，象征之物，其传承，历来唯有宗内最核心的弟子，经过重重考验，方有微末机会获得认可。如今祖剑主动传承于外宗之人，于情于理都需有一个交代。”
他话语中虽带着坚持，但比起律剑长老的直接，更多了几分斟酌与考量。
柳凡的实力深不可测，唐妙妙又得了祖剑认可，强硬手段绝非上策。
柳凡闻言，却是淡淡一笑：“凌宗主，剑道有灵，自行择主。此乃混沌祖剑自身意志，何须向他人交代？莫非贵宗供奉祖剑万载，竟连尊重其选择都做不到？”
他一句话，直接点破了关键，是祖剑主动选择了唐妙妙，而非唐妙妙窃取了什么。
凌天剑尊一时语塞。
是啊，祖剑有灵，其意志至高无上，便是他这个宗主也无法强行干涉。
强行留下传承者？
那与亵渎祖剑何异？
烈阳剑君却忍不住喝道：“强词夺理！祖剑乃天剑宗之物，其传承自然归属天剑宗！此女既得传承，便当入我天剑宗门墙，否则，岂非让我宗无上剑道外流？”
他这话倒是代表了不少在场长老的心声。
如此强大的传承，若能留在宗内，假以时日，必能造就一位威慑南渊的剑道巨擘，壮大天剑宗声威。
柳凡目光转向烈阳剑君，眼神微冷：“依阁下之意，是要强留了？”
他周身那平和的气息微微一变，一股仿佛能吞噬一切演化万物的混沌道韵隐隐弥漫开来，虽未主动压迫，却让在场所有人心头都是一凛，仿佛面对着一片深不见底的浩瀚星空。
烈阳剑君呼吸一窒，被那股无形的气势所慑，竟一时不敢再言。
凌天剑尊抬手制止了还想说话的众人，他深深看了柳凡一眼，又看了看仍在入定的唐妙妙，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柳道友所言不错，剑道有灵，祖剑择主，乃其自身意志，我等待奉祖剑，自当尊重。”
凌天剑尊缓缓开口，一锤定音，定下了基调。
“这位小友能得祖剑认可，便是与我天剑宗有缘。”
他话锋一转，看向柳凡，语气变得诚恳。
“柳道友，祖剑传承非同小可，关乎重大。凌某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唐小友可愿入我天剑宗？我可代师收徒，许她太上长老亲传弟子之位，宗门资源倾力培养，绝无二话！”
代师收徒！太上长老亲传！
此言一出，连律剑长老等人都为之动容。
这意味着唐妙妙一旦答应，地位将直接与凌天剑尊平辈，远超寻常长老！
这已是天剑宗能开出的最高条件之一！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柳凡身上，等待他的回应，或者说等待唐妙妙醒来后的决定。
柳凡却并未代唐妙妙答应，只是淡淡道：“道途之事，当由她自行抉择。”
就在这时，唐妙妙周身流转的混沌气流与寂灭剑意缓缓收敛，她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睁开了双眼。
那双眸子，比以往更加清澈深邃，瞳孔深处仿佛有混沌开辟星辰寂灭的景象一闪而逝。
她的气息稳固在了化神初期，但给人的感觉却远比寻常化神修士更加深沉难测。
她第一眼便看到了护在自己身前的柳凡心中一暖，随即站起身对柳凡轻轻点头，示意自己无碍。
然后，她才看向以凌天剑尊为首的天剑宗众人，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
“晚辈唐妙妙，多谢诸位前辈此前允我入剑冢闭关，方才侥幸突破，并得古剑传承。”
她举止得体，语气从容，虽刚刚突破，却自有一股令人心折的气度。
凌天剑尊眼中赞赏之色更浓，将方才的邀请再次说了一遍，末了道：“唐小友，你既得祖剑认可，便是我天剑宗最尊贵的客人，亦是缘分所在。不知你意下如何？”
唐妙妙几乎没有犹豫，她看向柳凡，眼中是毫无保留的信任与追随，随即对凌天剑尊歉然道：“多谢凌宗主厚爱。只是，晚辈之道，在于追随柳大哥探索剑之极境，自在由心，不愿受宗门之束。此番机缘，晚辈铭记于心，他日若天剑宗有用得着晚辈之处，在不违背本心前提下，晚辈定义不容辞。”
她拒绝了！
拒绝了成为天剑宗太上长老亲传弟子的无上荣耀！
众长老一片哗然，烈阳剑君更是脸色难看。
凌天剑尊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遗憾，但看着唐妙妙那坚定的眼神，以及旁边神色平静的柳凡，他知道此事强求不得。
强扭的瓜不甜，反而可能结下仇怨。
“既然如此，凌某也不便强求。”
凌天剑尊叹了口气，随即正色道，“不过，唐小友既得祖剑传承，便与我宗有了因果。望小友善用此传承，勿负祖剑择主之明。他日若在剑道之上有所成就，也算是全了这番缘分。”
这话已是极为大度和有远见。
与其强留一个心不在此的天才，不如结下一份善缘。
“晚辈定当谨记宗主之言。”唐妙妙再次行礼。
凌天剑尊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众人：“今日之事，列为宗门最高机密，任何人不得外传，违者以叛宗论处！”
“是！”
众长老心头一凛，齐声应道。
尘埃落定。
柳凡对凌天剑尊拱手道：“凌宗主通情达理，柳某佩服。此番叨扰已久，我等也是时候告辞了。”
机缘已得，境界已破，确实没有再留下的必要。
凌天剑尊也知道留不住，便道：“道友请便。日后若有闲暇，天剑宗随时欢迎道友前来论道。”
片刻后，柳凡带着完成蜕变的唐妙妙，以及星衍、赤阳、柳影，在天剑宗众人复杂的目光中，离开了万剑山脉，再次踏上了游历的旅程。
飞离万剑山脉许久，唐妙妙才轻声对柳凡道：“凡哥，那《混沌寂灭剑经》玄奥无比，我感觉前路更加清晰了。”
柳凡看着她眼中闪烁的自信光芒，微笑道：“你的道，已然不同。接下来，我们便去那万兽山地界看看，那里或许有助你淬炼剑体的机缘。”
新的征程，指向了南渊道州另一霸主，万兽山。
而身负混沌寂灭传承的唐妙妙，将在这更广阔的天地间，开始绽放属于她的绝世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