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霜叶镇后,韩立并未选择前往任何已知的大型修士聚集地。血刀会虽只是疥癣之疾,但其背后可能牵扯出的麻烦,以及黑煞府、玄冰宫如同悬顶之剑的威胁,让他决定继续隐匿行踪,寻找一处真正僻静且安全的地方,让南宫婉能够不受打扰地巩固修为,同时自己也需消化近期所得,进一步提升实力。
他凭借着远超同阶的神识与对北寒仙域地理的熟悉,驾驭着遁光,带着南宫婉在茫茫冰原与连绵雪山之间穿梭,刻意避开已知的灵脉节点与修士活动频繁的区域。如此飞行了十数日,深入人迹罕至的极北腹地,最终在一片被狂暴风雪永久笼罩、灵气稀薄却异常混乱的冰裂峡谷深处,寻到了一处天然形成的寒冰洞窟。
洞窟入口隐蔽在一道巨大的冰川裂缝之下,内部空间却颇为广阔,四壁皆是万载不化的玄冰,散发着精纯的寒气。更重要的是,此地灵气虽然稀薄混乱,却天然形成了一种干扰神识探查的力场,若非近距离仔细搜索,极难发现洞窟的存在。
“此地灵气不佳,但胜在隐蔽安全。我们便在此暂住一段时间。”韩立布下数套精心炼制的隐匿与防护阵旗,将洞窟内外重重封锁,这才对南宫婉说道。
南宫婉对此并无异议。她深知眼下恢复实力、找回记忆才是首要,外界繁华与她并无太大吸引力。她选了一处稍小的冰室,便开始每日打坐练气,巩固结丹初期的修为,同时不断演练那套《玄冰分光剑诀》。
韩立则在主洞窟中,一边为南宫婉护法,一边开始自己的修炼。他首先取出那几乎彻底报废的北辰星梭,眉头微皱。此梭跟随他多年,屡立奇功,更是他重要的遁行与防御依仗,如今损毁至此,必须尽快修复。他将在玄冥境、九幽坊市以及之前战斗中收集到的诸多材料一一取出,其中便包括那株未能得手、却知晓下落的“虚空花”的替代品——几块品质尚可的“空冥石”,以及一些其他珍稀的炼器材料。
他并未立刻动手修复星梭,而是先沉浸在对于飞升台阵图以及时空之核感悟的梳理之中。尤其是对空间之力的理解,随着不断参悟阵图与回想时空之核的奥秘,日渐精深。他尝试着将一丝对空间稳定的感悟,融入自身的法力运转与护体灵光之中,虽只是皮毛,却已让他对周围空间的感知更加敏锐,施展遁术与隐匿身形时,也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圆融。
这一日,南宫婉在演练剑诀时,遇到了瓶颈。无论她如何催动法力,凝聚剑意,那《玄冰分光剑诀》中最精妙的“分化九影,虚实相生”之境,总是差之毫厘,无法圆满。剑光分化至五六道便已是极限,且虚影涣散,难以长久维持。
她凝眉思索良久,不得其法,便来到主洞窟寻求韩立的指点。
韩立停下对阵图的推演,看着南宫婉演示了一番剑诀,沉吟片刻,道:“你这套剑诀,重意不重力,重在以玄冰寒意淬炼剑心,令剑意纯粹凝练至极,方能随心分化,虚实由心。你如今法力已至结丹,剑术根基亦佳,所欠缺者,乃是一股极致的‘寒煞剑意’为引。”
他顿了顿,继续道:“寻常冰寒之力,过于平和,难以激发此诀锋芒。或许……可以借助外物。”
说着,他取出了那个曾用来阴敌、如今内部尚残留着小半的黑色葫芦。拔开塞子,一股精纯凛冽的“玄魄寒气”弥漫而出,让整个洞窟的温度骤降。
“此乃玄魄寒气,禀性至寒,更蕴含一丝冻结神魂的煞意。你可尝试引一丝入体,以其煞意淬炼自身剑意,或可助你突破瓶颈。”韩立郑重告诫,“不过,此气极为霸道,需循序渐进,以《玄魄炼神诀》护住心神,万万不可贪多冒进。”
南宫婉看着那葫芦中弥漫的淡灰色气流,感受到其中那股令她神魂都微微战栗的寒意与煞气,非但没有畏惧,眼中反而闪过一丝跃跃欲试的光芒。她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会小心。”
她接过葫芦,回到自己的冰室。盘膝坐下,先运转《玄魄炼神诀》数周天,将自身神魂状态调整至最佳,这才小心翼翼地引动一丝细若游丝的玄魄寒气,渡入经脉之中。
“嘶——”
寒气入体,即便早有准备,南宫婉依旧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那感觉,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针瞬间刺入四肢百骸,更有一股直透神魂的阴冷煞意冲击着她的意识。她紧守心神,全力运转剑诀,将这股极致的寒意与煞意引导向自身凝聚的剑意核心。
这是一个极其痛苦且凶险的过程。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微微颤抖。但她的眼神却无比坚定,凭借着《玄魄炼神诀》稳固神魂,硬生生承受着这股淬炼。
时间一点点过去。那丝玄魄寒气在她剑意的引导与磨砺下,逐渐被驯服、融合。她周身散发出的剑意,开始发生质的变化。原本只是凛冽的寒意,渐渐多了一股锐利无匹、仿佛能冻结灵魂的煞气锋芒!
不知过了多久,南宫婉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竟似有两道冰蓝剑芒一闪而逝!她并指如剑,向前轻轻一点!
“嗡——”
一声清越的剑鸣响彻冰室!刹那间,九道凝练无比、虚实交错、散发着彻骨寒煞之气的冰蓝剑影,如同孔雀开屏般在她身前骤然绽放!剑影凝而不散,微微颤动间,切割得周围空气都发出细微的嗤响!
九影分化,虚实相生!《玄冰分光剑诀》大成!
感受着自身那脱胎换骨般、凌厉了数倍的剑意,南宫婉苍白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然而,就在这剑意勃发,心神激荡的刹那,脑海中,又是一段尘封的记忆碎片,如同被剑锋劈开的坚冰,骤然闪现!
那是一片云雾缭绕的山峦之巅,一座孤高的石亭。她(南宫婉)与一名面容模糊、气质温婉中带着威严的宫装女子对坐。
“婉儿,你天资聪颖,于剑道一途尤有天赋,这《玄冰分光剑诀》乃我掩月宗不传之秘,今日便正式传授于你……”
“师尊……”她听到自己恭敬的声音。
“……望你勤加修习,光大我掩月门户,切记,剑如其人,宁折不弯……”
画面破碎,那宫装女子的容颜与“掩月宗”三个字,却如同烙印般,清晰地刻入了南宫婉的脑海!
“师尊……掩月宗……”她失神地喃喃自语,这段记忆的回归,比之前的桃花林更加清晰,更加完整,蕴含的信息也更多!
韩立一直在外留意着她的情况,感受到那大成剑意与随后她气息的剧烈波动,立刻出现在冰室门口。看到南宫婉失神低语的模样,以及她身上那尚未完全收敛的、带着掩月宗特有气息的凌厉剑意,他心中已然明了。
“想起什么了?”他轻声问道。
南宫婉抬起头,看向韩立,眼神复杂无比,有回忆起的激动,有对师门的怀念,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跨越了漫长时空的恍惚感。
“我想起来了……我的师门,是掩月宗。”她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目光紧紧盯着韩立,“而你……韩立……你当年,是否曾代表黄枫谷,参加过我掩月宗举办的燕家夺宝大会?”
这个问题,如同一声惊雷,在韩立心中炸响!
她竟然想起了燕家夺宝大会!那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第一次产生交集的重大事件!
洞窟内,一时间只剩下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以及冰壁上滴落水珠的微弱回音。过往的画卷,正在南宫婉的脑海中,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展开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