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二人用过午膳,径直前往三楼厢房稍作休整。
甫一推开门,翎儿便被眼前一排五颜六色的罗裙晃花了眼。湖绿、粉蓝、嫩黄、月牙白,还有翎儿钟爱的火红色,皆款式时兴,正适宜她的年岁。
翎儿一瞧便知是青佑特意为她所备,她现今身上所着练功胡服,亦是他特意为她量身定制。
青佑的细致入微已慢慢渗透至翎儿生活的各方面,只她反应迟钝,至今仍未反应过来。
此番午觉,翎儿足足睡了一个时辰。伸了个懒腰,顿觉精神焕发,心中有点小雀跃,眼下睡足晚间正可精神抖擞地游玩。
一跃而起,直接取过那件火红的衣裙穿上,随手挽了个简单的发髻,系上一根同色系的发带。
十五岁的少女,面容已然长开,眉如远山,眼若秋水,肤若桃花,正值亭亭玉立的美好年纪,一身火红罗裙更显其艳丽无比。
当她打开房门,娉婷袅袅走出厢房时,对面的青佑亦恰好开门而出,二人目光交汇,青佑有一瞬间的失神,但他迅速收敛心神,微笑着道:“今日这一身装扮很衬你。”
翎儿小表情傲娇道:“当然,也不看看是谁挑选的。”
“哈哈”青佑开怀一笑,先前那点子醋意因这一句话,便不知被抛往哪个九霄云外去了。
青佑领着人来到喧闹的集市,翎儿左顾右盼,她鲜少逛集市,对所见之物皆充满好奇。
行至一家首饰铺子,青佑径直迈入,伙计热情迎上来:“贵客您里边儿请!”
青佑对翎儿道:“去看看可有中意的,近日表现不错,当我给你的奖赏。”
翎儿打趣道:“多谢老板奖赏,小的感激涕零,日后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顽皮。”
翎儿轻笑着迈步入内,店中各色首饰发簪璀璨夺目,翎儿细细鉴赏。福老夫人和大夫人赠她不少首饰,她皆锁于箱中,甚少佩戴,然而并不影响她的欣赏。
青佑从怀中掏出一张订单递给伙计道:“这个可做好了?”
伙计一看,赶忙答道:“好了的,贵客稍等,我这便去请掌柜的过来。”
青佑随意在一旁柜台中扫视一眼,忽而道:“且慢,先将那支蝴蝶步摇取与我。”
“您的眼光着实独到,这支蝴蝶步摇做工精细,我方摆放出来。”
青佑手持那支蝴蝶金步摇,行至翎儿身侧,问道:“可有看上的?”
翎儿坚决摇头道:“这些物件皆过于精巧,我终日习武,上蹿下跳,实在不适合佩戴。”
“已十五岁大姑娘了,即便不戴,也该有几样首饰。”
言罢,将手上的蝴蝶流苏步摇径直插入她的发髻,仔细端详,与她今日的衣裙甚是相衬,更显几分灵动。
翎儿抬手轻轻抚摸,又晃了晃脑袋,流苏和蝴蝶的翅膀亦随之轻轻摇曳,灵动且不失俏皮。
翎儿显然颇为喜爱,双眼笑成弯月:“好生别致,青佑哥眼光果然独到。”
青佑微笑道:“这支步摇很衬你,便是它了。”
这时掌柜的正好拿着一个礼盒走了过来,青佑从他手中接过礼盒打开:“这一支是特别为你定做的,样式简单,无论何时皆可以佩戴,你先收着。”
只见盒子里躺着一支上好的金簪,簪头用红宝石雕刻出莲台样式,上头镶嵌着一颗圆润的珍珠,简约而不简单。
只一眼翎儿便知价值不菲,立马推辞道:“我的首饰不少,都在福府收着,平日也甚少佩戴,有头上这只蝴蝶步摇便已足够了。”
青佑弹了一下她的额头:“那是福府给的,能和我专门为你定做的一样吗?平时‘青佑哥’可不白让你喊,跟我还客气什么?。”
“再说十五岁的姑娘该及笄了,别人有的,你也一样要有,这支意义不同,收着吧。”
翎儿心中触动,不再推辞,笑着接过礼盒抱在怀中,感叹她何其有幸,能让青佑如此赤城相待,心中已默默将对方视作亲兄长。
出了首饰铺子,转过街角,便见一群龆龀小儿于空地上放纸鸢。
翎儿驻足观看,一脸兴味。
青佑不动声色在一旁小摊买了一个蝴蝶纸鸢,递至她身前。
就见翎儿双眸盈满笑意,接过纸鸢道:“我见过学院的学子们放过纸鸢,知道该如何才飞得高。”
“哦,那便让我见识一番,要是能比得过那些小儿,我这儿还有奖赏。”
“奖赏已有,那我便让你见识一番。”
翎儿兴致勃勃,顺着风将手中的风筝慢慢放飞,如她所言,不过须臾,她放的风筝便已遥遥领先。
引得一群小孩子跟着欢呼雀跃,羡慕不已,翎儿扬眉一脸得意之色。
青佑立于一旁,静静望着她流露出孩童般纯净的笑容,心里满满胀胀,唯希望她此生都能如此无忧。
二人用过声名远扬的老汤头馄饨,再缓缓行至翠湖边时,天色已然渐暗。
湖中烛火闪烁,已有众多画舫随波摇曳,远远观之,湖面上一片喧闹之景。
青佑事先已安排妥当,命人租了一条小画舫,他先是扶着翎儿登上甲板,随后接过船家手中的桨,自己一个箭步跨了上去。
船桨在岸边轻轻一推,画舫顺着力道,徐徐滑入湖中央。
翎儿对于青佑会划船一事已不感诧异,仿佛世间就没有他不会之事。
她盘膝坐于甲板之上,托着腮,悠然地凝视着湖面上的景致,说道:“怪不得众多文人墨客,皆喜爱游湖观景,吟诗作对,唯有亲身经历一回,方能知晓其中的悠闲惬意呢。”
青佑在船尾划着桨,说道:“可喜欢这般生活?”
翎儿轻笑一声,缓缓摇头,道:“人各有各自的活法,此法偶然尝试尚可,若要我日日如此,我却是无法忍受的,我更钟情于天高海阔,纵马踏花。”
画坊于一处较为僻静之所停下,翎儿头枕手臂,曲起一腿,仰躺在甲板上,遥望着夜空中的繁星点点。
青佑弃了桨,步入船舱内,未几,便传来一阵古琴的铮铮之声,清脆祥和。
翎儿不通音律,只觉此声入耳,内心一片宁静。宛如置身于大山之中,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充盈着自由自在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