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荒马乱的一天暂时结束。
深夜的列车像条被遗弃的钢铁巨蟒,在浓得化不开的乳白色雾墙中缓缓蠕动。
车轮碾过轨道的哐当声被雾气揉碎,成了若有若无的叹息。
千夜裹着褪色的藏青色毯子蜷在列车长室的沙发上,旧木桌上的台灯投下昏黄光晕,将她眼下的青黑照得一清二楚。
晚餐时间到,但是她不想出去了。
她问狗卷电台,心情已经是陷入呆滞:“你说我该怎么办?”
狗卷电台没有回答,只是发出一阵沙沙声。
这是个他无法回答的问题。
紧接着,门外响起敲门声——非常轻微的声音,只有一声。
千夜揉了揉发涩的眼睛。犹豫了两秒,还是掀开了毯子。
“我去看看。”她赤脚下地,木地板的凉意透过薄袜渗进来,让她打了个寒颤,连忙穿上拖鞋。
门被推开。
五条悟倚在门框上,白发有些低垂,手里晃着盒草莓牛奶:“不吃晚饭?需要我陪你吗?”
千夜皱眉:“乘客应该不能乱走吧?”
“晚餐时间还没结束,这是仅有的自由时间。”五条悟忽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她的,“是不是在发愁怎么解决我们?我有办法哦。”
听着五条悟亲昵的话语,千夜的后颈泛起凉意。
她已经认识到了,这个车上的人没有一个好东西——除了乖巧的惠和狗卷,以及她自己。
其他的成年男性,全都不怀好意。
“走。”五条悟拽着她往第七车厢走,鞋底碾过地板时发出清脆的声响,“相信我,不会骗你的。”
千夜犹豫了一下,没有挣脱。
五条悟……也许,应该,是相对可控的吧?
至少比两面宿傩可控。
快要走到第七车厢门口的时候,广播播报了晚餐时间结束。
车厢墙壁上的灯光立即暗淡下来。
就餐时间结束后,乘客不能自由活动,除非有列车长陪同。
不然的话,就会逐渐思维陷入混乱。
于是灯光熄灭的瞬间,千夜反而握紧了五条悟的手。
“真是热情呢。”五条悟笑眯眯地抓起两个人交握的手,在她手背上亲了一下,“这种程度的话,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千夜:“……”她已经麻木了。
她另一只手正要打开5号包厢的门,五条悟却拉着她往前走,停在6号包厢门前。
6号包厢也正好被打开。
千夜疑惑地看着五条悟——这是夏油杰的包厢。
可是五条悟和夏油杰两个人都没有半点意外,好像是早就商量好的。
“进来吧。”夏油杰神色恹恹,像是刚洗完澡,穿着包厢里提供的睡袍,头发披散着,还在往下滴水。
水珠从他下颌滑落,顺着胸肌之间的沟壑,缓缓落入睡袍之下的隐秘之处。
在此之前,千夜心如死灰。
此时此刻,呃……死灰复燃。
不不不!她遏制住不合时宜的联想,她可是正经女大,怎么能在这种关键时期想一些黄色废料呢!
干咳了两声,千夜正襟危色地说:“你们两个是在密谋什么?”
“进去再说。”五条悟直接推开夏油杰,把千夜拉进房间。“都说是密谋了,还不知道小声点。”他嘟嘟囔囔,一点没有身处别人房间的自觉,直接摊开手臂往沙发上一坐。
夏油杰锁上门,坐在门边的扶手椅上。千夜无处落脚,只能坐在床边。
“说说吧,”她叹口气,尽量让自己把目光放在夏油杰脸上,而不是其他地方,“希望你们两个不是来联手谋杀我的。”
夏油杰语气不好:“有这种担心,还敢进我的房间?”
千夜:“……不怼我你能死啊?”
夏油杰冷哼一声:“放心,肯定死在你前面。”
“……”千夜看向五条悟,“他又发什么神经?”
夏油杰忽然站起身,睡袍滑落些许。他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千夜:“你不信任我们。”
五条悟大手一挥,表示不必在意:“我们准备先除掉两面宿傩,你同意吗?”
“我不反对,”千夜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问题是哪一个宿傩?”
千夜猛地抬头。
“今晚。”五条悟补充,“四只手的那个。”
夏油杰靠回椅背,语气懒洋洋的:“她倒是很关心宿傩的死活。”
“我担心的是能不能活到终点。”千夜回应,“需要我做什么?”
“凌晨五点,”五条悟看了眼窗外,“当然,这里没有钟表,确定不了具体的时间……大概就是晨光之前,最黑暗的那一刻。”他突然笑了,“到时候就拜托列车长动用特权,打开他的门——你不会心软吧?”
“等对你动手的时候,我说不定会心软的。”千夜面无表情。
这句话似乎取悦了五条悟。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那就先睡觉吧。”
“行。”千夜准备站起来,“那我先回去,列车长室是有钟的,凌晨五点钟左右,我来找你们。”
五条悟直接把她按倒在床上。
“不用那么麻烦,就在这睡吧。”他两只手臂穿过她的肋下,直接把她提到了床头,以一种怀抱她的姿势躺下。
千夜:“!!你在干什么?!”
“早点休息。”他打了个哈欠,“半夜走来走去,也许会惊醒其他人,不如晚点一起行动。”
千夜求助的目光看向夏油杰,却见到他恍若无事发生一般在床的另外一侧躺下来。
“等……等一下!”
她仍然试图挣扎一下,“这这这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五条悟迅速进入睡眠状态,迷迷糊糊地说:“幻境而已,又不要求你对我们两个负责。”
夏油杰关闭了包厢里唯一的光源壁灯,房间陷入黑暗。
五条悟躺在千夜的左侧,而她在黑暗中感觉到自己的右手被握紧。
——从她的手背上方十指相扣,不容拒绝的姿态。
然后拉着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顺着略微潮湿的肌肤,慢慢下滑。
千夜先是僵住,却没有挣脱。
她可耻地意识到,自己的思想开始滑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