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边境的噩耗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林韬心头。寂灭之墟的异动、哨所人员的诡异疯癫死亡,这一切都透着令人不安的邪性,与黑袍方士的阴谋似乎并非同源,却同样致命。
修书处的日子变得越发难熬。每一分每一秒,林韬都觉得是在浪费时间。他疯狂地挖掘古籍,试图找到任何关于寂灭之墟、观星者、乃至应对那种“令人疯癫”力量的线索,但收获甚微。那种力量仿佛是一种全新的威胁,古籍中并无明确记载。
期间,刘谨来“视察”过一次,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询问林韬工作是否适应,生活可有困难,绝口不提外界风波,仿佛真的只是关心一个基层员工的日常工作。
林韬表面应付着,心里却门清:这是皇帝佬儿在观察他呢!看他是不是真的安心“改造”。
他也尝试过通过阳炎石感应璃的情况,但镜殿似乎有极强的结界隔绝,只能模糊感觉到璃并无生命危险,但状态似乎有些…沉寂?
不能再等了!
这天夜里,林韬心烦意乱,无法入睡,干脆溜达到修书处院子里那堆最破旧、几乎被认定为无法修复的“待处理”古籍废料堆前。这些碎片太过零碎,连那些老工匠都放弃了。
他随手拿起一块几乎要碎成渣的骨片,上面的刻痕模糊不清。他习惯性地吐槽:“这破玩意,秦始皇看了都得摇头,碎得拼都拼不起来,信息量估计还不如一条朋友圈…”
阳炎石微热。
骨片毫无反应。毕竟物理上都快消亡了。
林韬叹了口气,下意识地运转起这几天摸索出的、那丝微弱的“星火”之意,并非为了点燃,而是带着一种不甘和探究的情绪,喃喃自语:“难道就真的什么都没留下吗?那些被遗忘的人,就这么白白死了?连个名字都没…”
就在他那丝蕴含着“星火”特质的精神力掠过骨片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堆沉寂的、看似毫无价值的古籍废料,仿佛被投入热水的石灰,集体发出了微弱却密集的噼啪声!无数肉眼看不见的信息尘埃、执念碎片、甚至是残缺的灵魂印记,被那丝“星火”之意引动,如同受到吸引般,朝着林韬汇聚而来!
它们并未带来具体的信息,而是化作一股汹涌的、混乱的、充满了痛苦、愤怒、不甘、绝望的情绪洪流,猛地冲入林韬的脑海!
“啊——!”林韬抱住头,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
那一刻,他仿佛经历了无数人的死亡,感受到了他们在绝望中的呐喊,看到了文明被碾碎时的火焰,听到了奴纹刻下时的诅咒…这些破碎的情绪来自不同的时代、不同的种族,却都指向同一个主题:反抗!不屈!铭记!
这些废料,并非没有信息,而是信息已经破碎到了无法用常规方式读取的程度,只剩下最 raw 的情绪和意念!唯有“星火”这种同样源于“不甘之魂”的力量,才能与之共鸣,将其引动!
庞大的负面情绪冲击几乎将林韬的意识冲垮!他的眼睛瞬间布满血丝,身体微微颤抖,一股暴戾毁灭的冲动开始滋生!
就在这时,他体内那丝微弱的淡金色星火猛地自主窜起,虽然微弱,却顽强地护住了他的意识核心,如同风中之烛,却绝不熄灭!它开始缓慢地、艰难地净化、吸收那些狂暴的情绪,将其中的“不甘”与“不屈”提炼出来,化为己用,而将那些纯粹的绝望和疯狂缓缓排出体外…
这个过程痛苦而漫长。
当林韬终于从那种可怕的沉浸中挣脱出来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他浑身被冷汗湿透,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明亮和…坚定!
他的精神力似乎经历了一次淬炼,变得更加凝练。指尖那缕淡金色的星火,虽然依旧微弱,却凝实了一丝,并且带上了一种历经沧桑的厚重感。
他明白了!
“星火”的力量,并非凭空产生,它源于对不公的反抗,源于对遗忘的抗争!它需要从那些被湮灭的历史尘埃中,从那些牺牲者的残留意念中汲取养分!
这修书处,哪里是什么冷宫?这分明就是一个巨大的“星火”燃料库!静虚师尊罚他来此,究竟是无意之举,还是…有意为之?
她到底站在哪一边?
林韬豁然开朗。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二天,当那个负责登记的老吏慢悠悠地来上班时,发现林韬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扎在书堆里,而是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似乎在等他。
“小子,今天怎么不干活?”老吏耷拉着眼皮问。
林韬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露出一个灿烂(却让老吏觉得有点发毛)的笑容:“老大爷,我不干了。”
“嗯?”老吏一愣,“你说啥?”
“我说,我辞职了。”林韬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临时编修的活儿,谁爱干谁干去。小爷我要去北方出差了。”
“胡闹!”老吏皱起眉,“你是戴罪之身,岂能说走就走?没有上谕…”
“上谕?”林韬打断他,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不是令牌,而是一枚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玉佩,那是火蝶之前暗中塞给他的联络信物。“麻烦您给宫里传个话,就说我林韬,找到‘星火’了。现在要去寂灭之墟找点柴火。谁赞成,谁反对?”
老吏看到那玉佩,脸色微微一变,深深看了林韬一眼,不再多言,转身慢吞吞地朝外走去。
林韬知道,消息很快就会传到该听到的人耳朵里。
他走到院子中,看着东方升起的朝阳,深吸一口气。
禁足?修书?
困不住我了。
璃师姐,等着我。
寂灭之墟,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