喷出的鲜血染红了胸前衣襟，大脑如同被无数钢针反复穿刺，嗡鸣不止，视野一片模糊晃动。
我瘫软在林夜的支撑下，连一根手指都难以动弹，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精神海枯竭带来的剧烈抽痛。
另一边，陈铁山被那突如其来的爆炸冲击掀飞，重重摔落。
剧烈的震荡和疼痛似乎暂时砸碎了他那被愤怒和碎片支配的疯狂状态。
眼中的赤红缓缓褪去，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疲惫、茫然和…巨大的痛苦。
他挣扎着半跪起来，低头看着自己。
枯槁右拳上被玻璃划开的伤口依旧流淌着黑色的血液，后背被尸傀撕裂的伤口皮肉翻卷，深可见骨，全身沾满了尸傀的腐臭粘液和自身的黑血，狼狈得如同从地狱血池里爬出。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紧握的左手上——那枚吸收了黑血、微微发烫的军牌，正死死嵌在他的掌心，仿佛与血肉生长在了一起。
“兄弟……”他发出一声沙哑得几乎听不见的哽咽，巨大的身躯微微颤抖起来。
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那迟来的、几乎将他淹没的自责与后怕。
他差点死了，差点让战友最后的遗物再次湮灭在这座地狱里，差点……再次辜负。
林夜快速检查了我的状况，确认我只是精神力严重透支并未伤及根本后，将我小心地靠在307病房的门框上。
他又立刻来到陈铁山身边，没有任何责备，只是迅速而专业地检查他背后那道恐怖的伤口，并用随身携带的、所剩无几的急救敷料进行紧急压迫止血。
“守住心神，铁山。”林夜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你的命，现在不止是你自己的。别让愤怒白白浪费掉。”
陈铁山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林夜，又看了看瘫软在一旁、因他而重伤的我，牙齿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将那枚滚烫的军牌小心翼翼地塞进贴身的衣袋，然后用那只枯槁却依旧有力的右手，死死按住了后背的伤口敷料，强忍着剧痛站了起来。
必须尽快找到离开这重力地狱的方法。
就在这时，一直靠在墙边、脸色苍白的苏媚虚弱地开口：“……等等。”她强忍着精神反噬的恶心感，目光落在不远处一具被她之前精神冲击波及、半个脑袋都碎裂的尸傀残骸上。那尸傀穿着一条相对完整的、沾满污渍的护士裙。
苏媚示意林夜扶她过去。她蹲下身，忍着强烈的厌恶，用还能动的左手小心翼翼地在尸傀裙子的口袋里摸索着。
指尖触碰到一团纸制品。
她慢慢将其抽了出来——那是一张被反复折叠、边缘磨损严重、沾着暗褐色污渍的纸张。
展开后，发现是一张手绘的、极其简陋的医院部分区域结构图草图。
绘图者的笔迹显得很匆忙，甚至有些慌乱。图纸大部分区域都模糊不清，但在图纸右下角，一个标着“住院部核心区”的位置，有一个用红笔狠狠圈出并打了三个惊叹号的房间标识——
「重力控制室」
旁边还有一行细小的、几乎被污渍掩盖的备注：
「主闸不稳，需三人同时按压侧面紧急稳定按钮至少10秒，方能强制重启！切记！——王」
王？是那个留下草图的护士的名字？还是别的什么人？
这张草图，就像黑暗中突然亮起的一丝微光，虽然微弱，却指明了唯一的方向！
“控制室……在走廊尽头……”苏媚的声音带着一丝希望的颤抖，指向图纸上标注的方位。
林夜接过草图，快速扫视，天眼通结合图纸信息，迅速确认了路径和可行性。
“路线可以走，但要经过至少三个重力剧烈波动区。而且，‘三人同时按压’……”他的目光扫过我们这支残兵败将的队伍。
我精神力透支，短时间内难以恢复。
苏媚精神受创，半虚化的右臂刚才又受了刺激，状态极差。
陈铁山重伤，但力量仍在，他是按压按钮的最佳人选，却也是最需要保护的对象。
“必须去。”陈铁山嘶哑地开口，语气坚定，带着一种赎罪般的决绝，“我来按。我的力气够。”
没有时间犹豫。
林夜迅速制定了计划：“秦鸣梦，苏媚，你们跟紧我。我会预知重力翻转规律，指引最短路径。你们的任务是清理沿途零星的尸傀，为铁山开辟道路。铁山，你跟在我们后面，保存体力，你的目标只有一个——冲到控制室，按下按钮！”
“明白！”陈铁山重重颔首。
我们以相对安全的307病房门口为临时据点，稍作休整。
林夜再次动用所剩不多的净水，为我灌注了一丝微弱的精神力，勉强将我从彻底昏迷的边缘拉了回来，但距离恢复战斗力还差得远。
苏媚也强打精神，试图凝聚微弱的精神力以备不时之需。
看着走廊尽头那片更加深邃、闪烁着不祥红光的黑暗，我们都知道，下一段路，将是真正的刀尖跳舞。
“走！”
林夜低喝一声，眼中金芒再启，率先踏出病房区域。
我和苏媚紧跟其后，陈铁山拖着沉重的步伐，如同移动的山峦，紧随其后。
向着那唯一可能带来生机的控制室，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