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的雪花像老天爷扯碎的棉絮,纷纷扬扬往下砸,把山头裹得像床白棉被,风卷着雪沫子“呜呜”叫,刮在脸上像小刀子。诗诗抱着只铜炉蹲在灶台边,炉里的炭火“噼啪”响,映得她脸蛋红扑扑的,“灵月姐姐!这炭火比去年的旺!”她往炉里添了块松柴,火星子“蹭”地蹿起来,“是不是吸了大雪的精气?暖得能烤红薯,红得能映人影,烧在炉里能把冬寒都烧跑,连火神都得扒着炉口打盹!”
灵月正在砂锅里炖肉汤,排骨、萝卜、生姜堆得像座小山,汤面上浮着层油花,她往诗诗嘴里塞了块烤红薯,“别拿火钳当长枪戳苏砚的雪地靴,”伸手打掉诗诗举高的炉盖,“去年大雪你烧火,把半筐湿柴塞进灶膛,结果烟把房梁都熏黑了,白老说你这是给火神‘送烟炮礼’,最后蹲在灶前掏了半夜灰,你还哭着说湿柴不该故意冒黑烟。”诗诗嚼着红薯直点头,甜得带点焦,“比去年的多埋了把冰糖!甜得能粘住牙,像把大雪的冷飕飕都熬成了糖,咽下去嗓子眼还留着暖!”
苏砚在院里扫雪,扫帚挥得“呼啦啦”响,雪堆堆得像座小雪山,他往雪堆里埋了坛酒,“李伯说大雪封山,酒埋雪下,开春喝着赛神仙,”他拍了拍冻得硬邦邦的雪,“今年的雪下得大,比去年多积了三尺厚,够堆雪人、打雪仗,剩下的雪水腌咸菜,说是比井水腌的脆,比去年的薄雪水劲大。”诗诗抱着铜炉往雪堆边跑,结果脚下一滑,整炉炭火“哗啦”扣在雪地里,火星子“滋滋”灭在雪里,像撒了把碎星星,引得苏砚直笑:“这是炭火给雪地‘点烟花’呢!扒开雪捡柴,重新生炉,烤出来的红薯准带股雪香,算给你的赔罪礼!”
铁手张带着丫蛋来送新打的火笼,竹篾编的笼身裹着棉布,提在手里暖乎乎的,“给你们暖手用,”他把火笼往炕边一放,笼盖上还绣着丫蛋缝的雪花,说是能聚暖气。丫蛋举着碗姜汤喊:“诗诗姐姐!我娘熬的汤里放了红糖,甜得能暖到脚心,辣得能冒热汗!”诗诗刚要接碗,手里的火钳突然脱手,“当啷”掉在汤碗边,汤溅得丫蛋鼻尖都是姜粒。铁手张笑得直拍大腿:“这是火钳给姜汤‘撒料’呢!喝着准能辣到冒汗,算给你的暖冬礼!”
俩丫头蹲在炉边比赛烤栗子,诗诗把最圆的栗子埋进炭火,说是给“栗神”献供品,丫蛋则把掉在地上的炭渣扫进灶膛,说是给“灶神”添柴火。书生背着画筒在屋里转悠,见诗诗举着沾灰的红薯追苏砚,赶紧掏出纸笔,画纸上诗诗的鼻尖沾着炭灰像颗小黑豆,丫蛋举着漏汤的碗直跺脚,苏砚的雪靴上沾着片柴屑,灵月的砂锅里肉汤滚成浪,窗外的雪花在画纸上飘成絮。
“这画得叫《大雪封山暖炉图》,”书生举着画纸晃,“比去年画的《冬闲图》多了二十分热气,你看诗诗被烤红的脸蛋,比红糖还艳。”诗诗伸手去抢画,手一抖,捏在手里的半块红薯飞出去,正砸在画中央,印出个黏糊糊的黄圆。铁手张看得直乐:“这是红薯给画盖了个‘甜章’!明年准能画出会冒热气的画,挂在屋里都能引来贪暖的苍蝇!”
张婶的羊肉汤摊摆在巷口老槐树下,大锅里的汤“咕嘟咕嘟”响,撒上葱花和辣椒,香得能勾来躲雪的路人,“来碗热汤抗抗寒!”她给诗诗舀汤时,诗诗正忙着给雪人“戴帽子”,手忙脚乱接过来,结果碗在雪地里磕了个豁口,汤渗进雪里,冒起串白气像条小龙。诗诗赶紧用手掬着喝,烫得直哈气:“张婶!明年往汤里加粉丝!滑得能溜嗓子,就算泼进雪堆我也得扒着冰找,反正羊肉汤不怕冻!”
王掌柜扛着袋木炭来串门,袋子上印着“大雪炭”三个字,说是烧着无烟还耐烧,“这炭比去年的瓷实,一块能烧半夜,”他把炭袋往炉边一靠,“保准后半夜炕头都是暖的。”诗诗非要试试炭够不够硬,捡了块就往地上砸,结果手一抖,炭袋“哗啦”倒在火堆边,木炭滚得像群黑元宝,引得大家直笑。王掌柜抹着笑出来的眼泪说:“这是木炭给火堆‘搭伙’呢!烧起来准比去年旺,等雪停了烤全羊,算给你的添火礼!”
白老坐在炕头的太师椅上,手里捧着本旧书,看着孩子们闹得欢。他脚边的小炭盆里煨着茶,茶香混着炭香飘得老远。“大雪封山,封的是路的远,暖的是家的近,”他慢悠悠地翻着书,“年轻时大雪天只能裹着旧棉袄挨冻,哪像现在,看着你们瞎折腾,守着暖炉等雪停,这日子,热得像炭火,稠得像肉汤。”
诗诗突然指着窗外的雪喊:“那雪堆像个大红薯!肯定是老天爷给咱们送的大雪礼!今年冬天准能暖烘烘的,冷得直搓手时喝口热肉汤,浑身都能冒出劲来!”
“先等你把今天扣在雪里的炭火扫干净再说,”灵月笑着刮她的鼻子,“去年你把炭火埋进鸡窝,说是给‘鸡神’供暖,结果鸡把鸡毛燎了半秃,你哭着说白老没教鸡懂防火,这事你忘啦?”
大家笑得更欢了,笑声混着肉汤香飘出老远。灶上的砂锅还在冒热气,炕头的火笼暖乎乎的,连空气里都飘着热烘烘的冬意。这江湖的故事,就在这大雪的炉边,在这闹哄哄的暖意里,又添了段笑料。
毕竟,只要这炉火还在烧,这肉汤还在炖,我们还在这屋里,这江湖的冬天,就永远暖不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