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跨院里,陈一曼半倚在床头,听着平儿的汇报。当得知陈先如与谢兰?和好如初,她嫉恨得几乎咬碎银牙。痛苦了大半晌,却发现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与谢兰?毫无瓜葛。一个大好的时机,就这样白白丧失了。
陈先如脸色沉沉地走进来。陈一曼见他神情冷峻,双眼浮肿,猜想他必定是在谢兰?面前低声下气地赔罪了,就犹如他刚带她回陈家那会儿一样。
瞬间,她的心如同被万千爬虫噬咬般难过。她攥紧指尖,尖尖的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但她深知,此刻万万不能发作,否则就坐实了自己是搬弄是非的人,反而会将他再次推回谢兰?身边。
这几日,她的布局已初见成效,绝不能因一时之气,坏了长久的计划。 她向脚下为她按摩的平儿挥了挥手,让她离开。
“别走!去把这院里的丫鬟都叫来!”陈先如厉声道。
平儿见陈先如这副神情,便知事情不好,少爷一定为少奶奶寻仇来了,她快步走出去。
“你想干什么?”陈一曼警惕地问。
陈先如目光蓦地转向她,冷声质问:“我听说,你今日拿少奶奶不孕之事说事,还动手打了恋儿,甚至打到了少奶奶身上,可有此事!”
陈一曼冷笑:“哟,我没说什么,她们主仆二人倒恶人先告状了!你怎么不问问她们是如何待我的?”
她压着的火气瞬间找到了出口:“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屡次顶撞我。若不是你护着,我早扒了她的皮。今日教训她,有何不对?至于少奶奶……她自己要拦,怪得了谁?”
陈先如的脸瞬间就沉了,方才还压着的火气一下冲上来,看陈一曼的眼神像淬了火的针,扎得人发慌。
“你怀着我陈家的骨肉,我自然会护你。”陈先如目光一凛,凌利如刀,令人看了心中生惧,“但你若要践踏家规,目中无人,我一样不饶!”
这时,平儿带着几个丫头慌慌张张地走进来。 陈先如的目光唰的一下扫向她们,眼里还裹着对陈一曼的火气:“是谁打了少奶奶,站出来!”
一个丫头瑟瑟发抖地走了出来。
“自已掌嘴二十,逐出东院!”
那丫鬟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脸色煞白,连声求饶:“少爷饶命!再也不敢了!”
“少废话!动手!”丫鬟颤抖着抬起手,啪!啪!啪!”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陈一曼坐在一旁,脸上的笑容早已敛去。她心知肚明,他这不是惩罚丫鬟,而是在杀鸡儆猴,敲打她本人,在向她宣告这个家的规矩。
直到丫鬟掌完嘴,陈先如才冷冷地开口道:“去领了工钱,别让我再看到你!” 丫鬟捂着半边泛紫的脸,指缝里还渗着红,手止不住的抖,连头也不敢抬,踉跄着退了下去。
陈先如转过来,看着剩下的丫鬟,寒意更甚:“若再有下人敢对少奶奶无礼,我可不会这么手软了。都下去!”
丫鬟们早就大气不敢喘,此刻如蒙大赦,慌慌张张的退了出去。
他转过头,目光沉沉地落在陈一曼身上:“日后,不准你再提少奶奶不孕之事。我一边忙着赚钱养家,还得处理你们这些烦心事。若我再发现你乱了分寸,别说我不念旧情!”
陈一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死死咬住下唇:他竟然为了谢兰?,不惜与我撕破脸皮,也不顾我肚中的孩子。
一股怒火和委屈瞬间直冲她的头顶……但下一秒,腹中胎儿轻轻一动,让她猛然清醒。
不,他既然回来了,心里终究在乎我肚里的孩子的。刚才那些硬话,不过是为了震慑我,在众人面前立威罢了。
想到这,她的眼神渐渐变得冷静而坚定。好,陈先如,你要面子,我便给你这个面子。但你欠我们娘俩的名分,我一定会讨回来。她轻轻抚着小腹,心里说道:孩子,你放心。娘一定会让你成为陈家最尊贵的人。为此,娘不惜一切代价。”
想到这,她缓缓低下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委屈:“……我只是一时冲动,被那个臭丫头气昏了头,对少奶奶绝无恶意。
我有了你的骨肉,这是我唯一的依靠。我只是恨那个丫头对我没大没小,其他的下人看到了会效仿……怕我和孩子在这个家里没有立足之地……”
说着,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流,哭得梨花带雨,却没沾湿衣襟。
陈先如脸上的怒气明显松动了。想到她怀有身孕,又想到她父亲的恩情,心中闪过一丝刚刚对她发火的愧疚。
他垂眼扫过她抚着小腹的手,喉结滚了滚,语气软了半分:“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你也早睡吧。”
话音落下,他便不再看她,径直走到屏风后换上睡服。片刻后,脚步声响起,他回到床边,关了灯火。
黑暗中,他在床的外侧躺下,背对着她,留下一道清晰的、不容逾越的界线。
没有多余的话,只有一声沉重的呼吸,像是在宣告:此事,到此为止。
陈一曼也缓缓躺下,窗外月色冷得如霜,映照着她美丽却淬了冰的面庞。
“谢兰?”,她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眼中闪动着算计与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