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香记”开业第一天的盛况,一直持续到太阳西斜,铺子里准备的最后一块鸡肉卖光,那口大油锅里的油都快见底了,门口还有几个没买到的食客依依不舍、唉声叹气地不肯散去。最后还是伙计好说歹说,承诺明天一定多备货,才把人劝走。
铺门一关,外面世界的喧嚣被隔绝开来。但铺子里面,另一种“热闹”才刚刚开始。
柜台后面,那个用来临时存放营业款的大木箱子,此刻已经完!全!爆!满!了!
不是夸张,是真的爆满!
五文、十文的铜钱,还有少量碎银子,被顾客们争先恐后地塞进来,伙计们根本来不及仔细清点整理,只能一股脑地往箱子里扔。这会儿箱子盖都快合不上了,里面的铜钱堆成了小山,漫了出来,稀里哗啦地滚落到柜台和地面上,到处都是,在昏暗的油灯光线下,闪烁着一种令人心醉神迷的、属于金属的光芒。
空气中弥漫着炸鸡的余香和铜钱特有的、略带腥气的金属味道,混合成一种奇特的、名为“财富”的气息。
来福带着两个识数、手快的伙计,正蹲在钱箱子旁边,开始了艰巨的“数钱大业”。
一开始,来福还能保持管家的矜持和条理,嘴里念叨着:“五文,十文,十五,二十……”手指飞快地将铜钱十个一摞地码放整齐。
但很快,他就发现这根本是徒劳。
铜钱太多了!源源不断地从箱子里被扒拉出来,十个一摞的速度远远跟不上堆积的速度。那两个伙计更是手忙脚乱,数着数着就忘了数到哪儿了,只能推倒了重来。
“我的亲娘诶……这、这得有多少啊……”一个伙计看着眼前越堆越多的钱山,感觉眼睛都快成蚊香圈了,手指也因为长时间接触冰冷的铜钱而有些发僵。
来福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铜钱,更别提亲手数了。他腰酸背痛,头晕眼花,感觉自己不是在数钱,而是在进行某种残酷的体力劳动。但偏偏,看着这满地的铜钱,心里又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痛并快乐着的充实感。
“少、少爷……”来福抬起头,看向不知何时溜达进铺子,正背着手,优哉游哉地巡视着他这“炸鸡帝国”第一个战场的林澈,声音都带着点颤抖和虚脱,“这钱……也太多了……根本数不完啊……”
林澈踱步过来,用脚尖轻轻踢了踢地上滚落的一枚铜钱,发出“叮当”的脆响。他看着来福和那两个伙计累成狗的模样,再看看那满坑满谷、几乎无处下脚的铜钱,脸上露出了极其欠揍的、混合着得意、嫌弃和凡尔赛的表情。
“瞅瞅你们这点出息!”林澈撇撇嘴,语气那叫一个云淡风轻,“就这么点铜子儿,就把你们给难住了?累成这熊样?能不能有点追求?”
他随手从钱堆里抓起一把铜钱,任由它们从指缝间“哗啦啦”地滑落,发出悦耳的声响。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林澈嗤笑一声,开始了他标志性的画饼(虽然这次饼已经很实在了),“睁大你们的眼睛看清楚!这只是第一天!试营业!老子还没发力呢!”
他指着地上的钱山,语气逐渐变得激昂,仿佛在描绘一个触手可及的未来:
“等咱们‘酥香记’的名声彻底打出去,等分号开起来,开他个十家八家,遍布京城东南西北!到时候,每天进来的,就不是这点铜钱了!”
他张开双臂,做了一个拥抱的姿势,眼神里闪烁着狼性的光芒:
“那将是白花花的银子!成锭的!用箱子装?那都落伍了!得用麻袋!一麻袋一麻袋地往库里扛!到时候,老子专门给你们弄个库房,就叫‘银库’!让你们天天在里面待着,啥也不用干,就负责给老子数银子!数到你们手抽筋!数到你们眼花!数到你们看见银子就想吐!”
来福和两个伙计听着自家少爷这“壕无人性”的展望,虽然觉得“数银子数到吐”有点夸张,但看着眼前这实实在在的铜钱山,再想想那可能的未来,一个个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疲惫的脸上重新焕发出光彩,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被银子淹没的场景。
“少、少爷……真、真能有那一天?”一个伙计傻乎乎地问。
“废话!”林澈一巴掌拍在那伙计后脑勺上,力道不重,但充满了肯定,“跟着老子混,还能有假?老子说过的大话,哪一句没实现?搞垮钱胖子,成立商会,现在这炸鸡,不都火了吗?”
他弯下腰,从钱堆里捡起一块品相不错的碎银子,在手里抛了抛。
“现在这点铜钱,就当是给老子这‘商业帝国’垫地基了!”他嘿嘿一笑,露出两排白牙,“等地基打牢了,老子带你们盖高楼!让你们个个都当掌柜,当股东,到时候,别说数钱数到手抽筋,就是你们家的炕头,老子都给你们换成银砖垒的!”
这饼画得又大又圆,还带着银子的反光,直接把来福和伙计们给砸晕了,顿时觉得腰也不酸了,背也不疼了,数钱也有劲了!
“为少爷效力!万死不辞!”来福激动地表忠心。
“为少爷数钱!数到天亮都行!”两个伙计也赶紧附和。
林澈满意地点点头,把手里那块碎银子扔给来福:“赏你们的!今天辛苦了,拿着打点酒喝!剩下的,明天一早去找钱庄的人来,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干,你们负责监督就行,别让人摸了鱼。”
“是!少爷!”来福接过银子,感觉这银子格外沉甸甸。
林澈不再理会这几个沉浸在“数钱痛苦并幸福着”中的手下,背着手,哼着小调,走出了“酥香记”。
晚风拂面,带着市井的烟火气。他回头看了一眼那间小小的、却仿佛蕴含着无限能量的铺面,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啧,赚钱的感觉,真他娘的上头!”他低声感慨了一句,“比什么勾心斗角、装病演戏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