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光消散，楚昭双足落地，膝盖重重砸在碎石之上。他喘着粗气，右手仍死死攥着那枚沾血的墨玉扳指，掌心传来阵阵灼热。萧沉月倒在他身旁，剑尖拄地，勉强支撑着身体，未即刻倒下。
皇城正在震颤。
地面裂开深沟，火焰自缝隙中喷涌而出，却又被一股冷风迅速压灭。远处宫殿接连倒塌，瓦片坠落之声不绝于耳。天空裂开一道狰狞口子，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缝合后再度撕裂。
楚昭抬头望向大殿方向。
嬴无忌立于废墟中央，右臂已然完全晶化，泛着灰白光泽。他缓缓抬起那只手，按入脚下的地脉之中。大地猛然一震，无数黑气从裂缝中翻涌而出，朝着他的掌心汇聚。
“他在引动地脉。”萧沉月声音沙哑，“玉玺要醒了。”
楚昭低头看向自己胸口——龙形胎记正剧烈跳动，似有东西在其中冲撞。他能清晰感知体内龙魂的躁动，那股力量越来越不受控制。它想要挣脱，想要深入地底深处。
他知道，若再不出手，便真的来不及了。
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扳指上。星图纹路骤然亮起，蓝光一闪而逝。签到系统的界面浮现眼前，却无提示音响起，唯有一行小字浮现：【时空坐标锁定，维持三息】。
够了。
他一把抓住萧沉月的手腕：“现在！趁玉玺尚未出世！”
萧沉月点头，反手抽出长剑，在左臂划开一道伤口。鲜血飞溅，在空中凝成一道符纹，形如盘龙。她将剑柄插入地面，跪坐而下，双手结印。
血符开始旋转，牵引着四周能量向下沉降。
就在此时，楚昭胸口猛地一痛。他撕开衣襟，露出心口胎记，随即把扳指狠狠按了上去，口中念出一段古老音节——那是他曾签到所得残卷中的内容，当时不解其意，如今终于明白其用法。
刹那间，龙魂碎片自四肢百骸中被强行抽离，凝聚成一道暗金色光柱，直冲天际。
光柱落下，精准笼罩住嬴无忌掌下的位置。那里，一块半透明的玉玺残片正缓缓升起，与地底另一块刻满符文的私印相互吸引。
两件神器即将合二为一。
一旦融合完成，三百年的魔气将瞬间爆发，整个星域都将陷入混沌。
萧沉月咬牙坚持，额角渗出血丝。她的神血几近枯竭，符纹边缘已开始崩解。
楚昭站起身，一把扯下右手小指上的墨玉扳指，用力捏碎。粉末腾空而起，并未坠落，反而围绕着他缓缓旋转，形成一座微型阵法。
这是开启签到空间最后一次所需的代价。
机甲自他体内浮现，通体漆黑，表面布满裂痕。它悬浮半空，发出低沉嗡鸣。楚昭抬手指向玉玺所在，机甲轰然炸裂，金属碎片在空中重组，化作一柄巨大的剑鞘，通体暗金，其上密布印记——那是三千次轮回留下的烙印。
萧沉月睁开眼，见剑鞘成型，立刻拔出插在地上的剑骨。她纵身跃起，手臂颤抖，却稳稳握住剑柄，将帝道之剑自鞘中抽出。
剑锋所指，正是即将合为一体的玉玺核心。
风停了。
火熄了。
连天空的裂痕也停止蔓延。
剑落下的瞬间，世界归于寂静。
玉玺被刺穿，嵌入地脉深处。光芒一闪即逝，随即沉入黑暗。皇城的震动戛然而止，裂痕不再扩张，仿佛时间被按下暂停。
楚昭松了一口气，身形晃了晃，险些跌倒。
可就在这时，空间再度撕裂。
一道身影从裂缝中跌出，浑身是伤，衣衫褴褛——是独孤绝。他后颈露出一个胎记，形状竟与楚昭心口剑痕一般无二。
几颗狼首从地下钻出，疯狂扑向他，撕咬其躯体。那是贪狼卫残存的意识，早已不分敌我，只知吞噬一切生灵。
独孤绝不曾反抗。他抬起头，望着楚昭，嘴角扯出一抹笑。
“只要玉玺不归位，轮回就不会断。”他嘶吼着，声音里满是绝望，“你们以为结束了？这只是开始！”
楚昭冷冷注视着他：“不是结束，是我的开始。”
他抬起手，龙魂之力涌入剑鞘。萧沉月紧握帝道之剑，剑尖抵住玉玺中心，将全部力量倾注而下。
独孤绝的身体开始崩解，那些狼首也随之化作黑烟，消散于空气。他后颈的胎记闪烁数下，终归黯淡。
他闭上双眼，轻声道：“我终于……不用再演了。”
话音落下，身影消散无形。
四周彻底安静。
楚昭踉跄几步，跪倒在萧沉月身边。她脸色苍白，剑骨断裂，仅靠剑柄支撑才未倒下。
“你别睡。”他扶住她的肩膀，“醒醒。”
萧沉月缓缓睁眼，看了他一眼，抬手将断剑轻轻抵在他心口。
“这次……是你赢了。”她说完，头一偏，昏了过去。
楚昭抱着她，抬头望向天空。
玉玺已沉入地底，光芒内敛，仿佛在孕育某种新生。那柄帝道之剑依旧矗立原地，剑身微微震颤，发出低沉鸣响。
风又吹了起来。
一片烧焦的旗帜自空中飘过，落在剑刃上，被余温点燃，转瞬化作灰烬。
楚昭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子，指尖轻轻拂去她眼角的血痕。
远处，嬴无忌的身影逐渐模糊。他的晶化右手彻底融入地脉，整个人如同沙粒般随风飘散。
最后一声叹息回荡空中：“……终于……结束了。”
楚昭未曾移动。
他知道，这还不是终点。
但他已不再追问为何是自己。
他只知道，此刻他站在这里，脚下是濒临崩塌的皇城，怀里是拼尽一切的女人，前方是那柄尚未收回的剑。
他缓缓站起身，一手抱着萧沉月，一手扶住剑柄。
剑身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