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核睁开的那一刻，楚昭只觉得胸口一空，像是整个人被抽走了筋骨。下一秒，脚下地面裂开，紫光冲天而起，他下意识把萧沉月和小满往怀里一揽，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被卷进了扭曲的裂缝里。
风在耳边乱刮，不是风，是空间撕扯的劲道，像有无数只手在拉他四肢。他死死抱住两人，左臂青筋暴起，右臂早已僵硬如石柱，动都动不了。眼前光影错乱，一会儿是岩浆翻滚，一会儿又变成密密麻麻的符文墙，脑袋嗡嗡作响，连呼吸都像是被人掐着脖子硬塞进肺里。
等落地时，整个人砸在一块冰凉的地面上，后背撞得生疼，但他顾不上这些，第一时间低头看怀里的两个女孩。
萧沉月还在昏迷，脸色白得像纸，银发贴在额角，眉心那道红痕几乎看不见了。可就在她心口位置，一道极淡的龙纹微光一闪一闪，像是某种回应。
小满蜷缩着身子，机械义眼忽明忽暗，嘴里断断续续念着：“爸……爸爸……”
楚昭心头一紧，强撑着坐起来，环顾四周。
这里不像地底熔洞，倒像是某个巨大阵法的核心室。四面都是刻满符文的石壁，那些符号他认得——跟赛博佛寺底下那一套是一路货色，只是更古老，更复杂。地面是环形阵纹，一圈套一圈，中心位置有个凹槽，形状跟星核刚好吻合。
“看来是被送进来了。”他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右臂的晶化已经蔓延到肩膀，整条胳膊冷得发麻，他知道这玩意儿正一点点把他变成活雕像。机甲核心炸了，龙魂之力也散了大半，现在别说打架，能站着都不容易。
他抬手摸了摸鼻尖，这个动作他从小学就开始用，每次装傻、每次扛压力，都会不自觉地做一遍。现在也一样，哪怕再难，他也得让自己看起来还能稳住。
“小满。”他轻拍她的脸，“醒醒。”
小姑娘睫毛颤了两下，机械眼猛地爆出一串火花，随即恢复正常，瞳孔聚焦在他脸上。
“大哥哥……我们……在哪？”她声音发抖。
“传送阵内部。”楚昭扫了一圈，“暂时安全，但不会太久。”
话音刚落，头顶传来一阵低频震动，像是某种机械启动的前兆。紧接着，空气开始扭曲，几道黑影从虚空中踏出，脚步整齐，毫无声息。
楚昭眯起眼。
来的全是矿奴改造体，全身包裹着金属装甲，关节处冒着蓝烟，双眼泛着死灰光。最前面那个特别高，头部完全被合金外壳包裹，胸口铭牌上刻着“K-07”。
小满看见那人，整个人猛地一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
“爸爸……”
楚昭一把将她拉到身后，自己挡在最前面。他没武器，没力量，只剩一个脑子还清醒。
机械部队一步步逼近，距离三步时停下。为首的K-07缓缓抬头，金属面罩下传出一段机械合成音：“目标确认。清除程序，启动。”
“等等！”小满突然尖叫，“你们不能！他是我爸爸！”
可那具身体没有半点反应，抬起手臂，掌心炮口开始充能。
楚昭目光一扫，忽然注意到其中一具机械体的手腕上挂着个东西——半颗算盘珠，边缘焦黑，还带着裂痕。
是他之前在废墟捡到的那颗。
他瞳孔一缩，瞬间明白了：钱万通没走远，他通过这玩意儿远程操控这些机械体，包括小满的父亲。
“小满！”他压低声音，“听我说，控制源在这颗珠子上。只要破坏它，就能切断信号。”
小姑娘愣了一下，随即摇头：“不行……他们会杀了你！”
“那就让他们杀不了。”楚昭冷笑，慢慢弯腰，伸手去捡那颗珠子。
就在指尖碰到的一瞬，异变陡生。
小满的身体猛地一震，左臂不受控地抬起，机械手指直插自己咽喉，动作快得连楚昭都没反应过来。
“住手！”他扑过去抓住她手腕，却发现那条机械臂像是被外力驱动，根本挣不开。
而与此同时，算盘珠表面浮现出一行细小的红色数字，接着，一个冰冷的声音从中传出：
“杀光他们……尤其是那个女孩。”
是钱万通。
楚昭咬牙，一把将珠子捏在手里，想用力捏碎，可刚一发力，右臂剧痛袭来，整条胳膊像是要炸开。
“小满！清醒点！”他吼道。
小姑娘满脸泪水，嘴唇哆嗦着，一边挣扎一边哭喊：“我不想……我不想动手……可是……停不下来……”
她的机械臂越收越紧，指甲已经嵌进脖颈皮肤，渗出血丝。
楚昭急得额头冒汗，忽然瞥见她另一只手正死死抓着胸口接口——那是她心脏与机械系统连接的地方。
一个念头闪过。
“你要想救他，就得先毁掉控制链。”他盯着她的眼睛，“你能做到吗？”
小满怔住，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用你的血，触发生物反制协议。只有亲缘密钥才能让系统崩溃。”
她看着他，又看向远处跪立的父亲，嘴唇颤抖，最终轻轻点了点头。
“大哥哥……对不起……”
话音未落，她猛然抬手，左手狠狠将机械臂插入自己心脏接口！
“啊——！”
鲜血喷溅而出，洒在算盘珠上。那颗珠子瞬间变得通红，表面裂纹迅速扩散，紧接着“砰”地一声炸成碎片。
所有机械体在同一刹那停住动作。
K-07的炮口还指着楚昭，可身体却缓缓跪了下去，双膝砸地，发出沉重闷响。其他机械体也纷纷跪倒，系统灯逐一熄灭，整个空间陷入死寂。
小满软软倒下，楚昭冲过去接住她，发现她胸口血流不止，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撑住！你别睡！”他用力拍她脸颊。
小姑娘勉强睁开眼，嘴角扯出一丝笑：“爸爸……这次……我救你了……”
说完，头一歪，彻底昏了过去。
楚昭抱着她，喘着粗气，抬头看向那具跪伏的机械躯体——K-07的面罩微微颤动，似乎有某种意识在挣扎，但最终归于平静。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珠子残片，冷笑一声：“钱万通，你玩这套，还是太嫩了。”
就在这时，地面微微震动。
环形阵纹开始发亮，一圈圈向外扩散，紫光流转，符文闪烁频率越来越快。空气中响起一种低沉的嗡鸣，像是某种机制正在重启。
楚昭皱眉，艰难地扶着墙站起来，把两个女孩拖到阵心凹槽旁。他靠墙坐着，右手搭在膝盖上，指尖还在微微发抖。
他知道，这地方不会让他们安生太久。
果然，几秒后，墙壁上的符文突然全部亮起，一道投影浮现半空——是个身穿古甲的男子虚影，面容模糊，声音却清晰无比：
“检测到非法入侵者三人，执行净化流程。启动磁暴清剿模式，倒计时——九分五十九。”
楚昭抬头看着那行跳动的数字，咧了咧嘴。
“又是倒计时？能不能换个新鲜的？”
他抬手抹了把脸，发现掌心全是汗和血混在一起的污迹。
墙角，小满父亲的机械体仍跪在那里，胸口铭牌上的“K-07”在紫光下泛着冷光。
楚昭盯着它看了几秒，忽然开口：“老哥，要是你还听得见，待会儿动静大了，麻烦替我挡一下。”
那具机械体当然不会回答。
但就在他说完这句话的瞬间，K-07的右手指尖，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