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的手指还停在半空，系统界面的蓝光在他瞳孔里跳动。那行字悬着——【是否接入‘轮回档案库’？】他没急着点，反而把金刚杵往地上一拄，借力站稳。刚才那一击耗得不多，但底下这黑洞翻腾得厉害，连带着空气都发颤，像是随时要塌。
就在这当口，岩壁阴影里走出个人。
银灰长袍，胸前别着块会发光的牌子，手里拎了把怪模怪样的枪。枪口正对他的眉心。
“编号楚昭，违反时空管理条例第十七条，现依法执行记忆清除。”
声音冷得像冰窖里冻过三天的铁条。
楚昭眨了眨眼，没动。倒是萧沉月一步横移，挡在他侧前方，指尖寒气凝聚，剑意锁住那人每一寸动作。
那人没理会她，只盯着楚昭，眼神像是在看一份待处理的报废文件。
“你不是修士。”楚昭终于开口，嗓音平稳，“也不是机器。你这身板……走的是规则道？”
对方没答话，手指搭在扳机上，纹丝不动。
楚昭笑了笑，抬手摸了摸鼻尖。这个动作他熟得很，每次装傻充愣都靠它撑场面。“记忆清除是吧？那你得先说说，我‘改’了哪段历史？总不能抓人就清档，那跟路边贴小广告的删人家手机有啥区别？”
那人眉头微动，依旧沉默。
可就在气氛绷到极限时，他手腕忽然一偏。
“砰！”
一道无形波动射出，直奔楚昭身后岩壁。碎石炸开，尘烟四起，裂缝深处飘出一张泛黄的照片。
楚昭瞳孔猛地一缩。
照片残缺不全，只能看到半边背景：白墙、仪器台、穿实验服的年轻人背影。那人的袖口露出一截手腕——上面戴着一枚墨玉扳指。
和他现在戴的，一模一样。
他弯腰捡起照片，吹了吹灰，慢悠悠收进怀里。
“有意思。”他抬头，嘴角扬起，“你说你是来修正错误的？那你告诉我，这张图怎么跑到你手里来的？我穿越那天，实验室都炸成渣了，连张纸都没剩下。”
那人终于有了点反应。喉结动了一下，目光落在楚昭脸上，像是第一次真正看他。
“你不记得了？”他的声音低了几分，“第七号观测者……你已经失败过六次。每一次，都在接近真相前被抹除。这一次，你不该唤醒功德系统。”
楚昭挑眉：“所以你们管签到叫‘功德系统’？还挺正式。”
“它不属于这个世界。”那人冷冷道，“每激活一次，都会撕裂一层时间膜。你救的人、逆转的傀儡、崩解的黑洞——这些都不是‘发生’，是‘重写’。”
萧沉月终于开口：“那你呢？你凭什么决定谁该存在，谁该被删除？”
那人转向她，眼神第一次有了波动。“我不是决定者。我只是执行者。编号007，职责是清理非法穿越体引发的因果污染。”
“污染？”楚昭笑出声，“你们把人吊在墙上抽信仰当燃料，这叫秩序？让我签个到就成了病毒？那你们这套管理系统才是最大的bug吧。”
007没反驳，只是握枪的手紧了紧。
远处，黑洞仍在震颤，那些倒吊的苦力依旧睁着金瞳，嘴唇无声开合，重复着那句“欢迎回来”。数据流像血管一样搏动，隐约能听见某种低频嗡鸣，像是从极深处传来的钟声。
楚昭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金刚杵，又看了看墨玉扳指。系统界面还在闪——【是否伪装成‘已授权穿越体’？】
他心头一动。
“喂，007。”他忽然喊，“你们管理局有没有绩效考核？干满三十年给不给退休金？”
那人皱眉：“无关问题。”
“有关啊。”楚昭咧嘴，“你要真就是个办事的，那咱还能讲讲道理。可你要是个死守流程的卷王，那咱今天非得掰扯掰扯——谁定的规矩，谁就能改规矩，对吧？”
“规矩不容挑战。”007声音冷硬，“你的存在本身就是悖论。”
“悖论？”楚昭往前踏了一步，“那你解释解释，为什么我会戴着跟你任务相关的扳指？为什么我能激活你们口中的‘违规系统’？如果我只是个普通穿越者，这些东西怎么会自动认我？”
007没说话。
但他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楚昭看在眼里，心里有底了。
他不怕疯子，也不怕强权，就怕讲理的人突然沉默——那说明他心里也开始打问号了。
“你女儿是不是死在某次穿越事故里？”楚昭忽然问。
007浑身一震。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每次执行任务前都会摸照片，虽然你现在没带。但你的眼神……有牵挂。”楚昭缓缓道，“我不认识你，但我猜，你抓过的每一个‘异常体’，都让你想起她。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她不是死于混乱，而是被人当成‘错误’给删了？”
空气凝滞。
萧沉月没动，但她察觉到，对面那人身上的压迫感弱了一瞬。
007缓缓抬起手，不是开枪，而是按住了胸前的徽章。蓝光闪烁了几下，像是信号不良。
“上级指令未更新。”他低声说，“当前状态：继续执行清除程序。”
楚昭耸肩：“行吧，那你清呗。不过提醒你一句——这地方底下压的根本不是魔头，是上一批像你一样的执法者尸体。他们当年也觉得自己在维护秩序，结果呢？被后来人当成封印材料焊进了地基。”
007瞳孔微缩。
“你胡说。”
“信不信随你。”楚昭把金刚杵扛上肩，“但我劝你别急着扣扳机。万一你清了我的记忆，下一秒钻出来的不是我，是个彻底失控的变量呢？到时候，你拿什么填你那KpI？”
话音未落，地面猛地一抖。
黑洞核心剧烈收缩，一圈圈数据波纹向外扩散，所有苦力的身体同时绷直，金瞳齐刷刷转向007。
“检测到高维权限冲突……启动应急预案……”他们齐声低语，声音叠加成诡异的回响。
007终于变了脸色。
他迅速调转枪口，对准黑洞中心，手指即将扣下。
楚昭却抢先一步，将功德光环催动至极限。金光如网铺开，不是攻击，而是覆盖在那些苦力身上。
一瞬间，他们的金瞳褪去，恢复清明。
有人哭了，有人跪下，更多人茫然四顾，仿佛刚从一场百年噩梦中醒来。
“你做了什么？”007厉声问。
“救人。”楚昭收回光芒，淡淡道，“顺便证明一件事——他们不是程序，是人。哪怕被改造成机器，只要还有意识，就有选择的权利。”
007盯着他，许久，才缓缓垂下手枪。
“你不是普通的非法穿越体。”他说，“你是……重启节点。”
楚昭没接话。
他知道，这句话比任何威胁都危险。
因为这意味着，他已经不再是“问题”，而是“解决方案”——而所有系统，都会本能地清除解决方案，以防被颠覆。
远处，岩层深处传来新的震动。
不是来自黑洞，而是更下方。
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极深的地脉中苏醒。
楚昭眯起眼，右手悄然滑向墨玉扳指。
系统界面一闪而过：【检测到未知生命信号，类别：狼形异构体，能量等级：超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