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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人之泪”湖畔那片焦黑死寂的贸易点废墟,如同一个冰冷而狰狞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晨风之誓”三人的心头,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带着那股混合了灰烬与腐败的气息。空气中残留的淡淡腐化能量和冰面上那道如同丑陋伤疤般的灰黑色裂痕,无声而确凿地证实了他们最不愿相信的猜测——那种源自未知深渊、能够扭曲生命与秩序的腐化力量,并非仅仅在王都的阴影下水道里掀起波澜,它的邪恶触角早已悄无声息地、却又无比坚定地蔓延到了这片看似与世隔绝的偏远北境,并且已经造成了真实不虚的破坏、死亡与……难以言喻的恐怖。

强烈的不安与时间上的紧迫感,如同附骨之疽,混合着北境的严寒,不断侵蚀着他们的意志,驱使他们不敢有丝毫的停留。彻底放弃了那辆已经无法在复杂地形前进的笨重马车,他们将必要的食物、药品、露营工具、莉娜的法术材料和雷恩的备用武器精简到极致,打成三个沉重却必须背负的行囊。那两匹耐力惊人、沉默坚韧的北地矮种马,此刻成了他们最可靠的伙伴,驮负着大部分物资,喷着白色的鼻息,跟随着主人,沿着地图上那根细若游丝、通往“铁砧堡”前哨站的崎岖小路,继续向东北方向艰难跋涉。

离开死寂的湖区后,地貌逐渐从相对开阔的苔原向着更加险峻、破碎的丘陵地带过渡。地势的起伏变得剧烈而突兀,裸露的黑色岩石如同被巨斧劈开过,棱角锋利,在皑皑白雪中嶙峋突起,像一片片沉默的墓碑。寒风在这些岩壁的缝隙和沟壑间疯狂地穿梭、加速,发出不再是呼啸、而是如同万千冤魂同时尖嚎的刺耳声响,考验着人的耳膜和神经。天空,始终是那种令人压抑的、毫无生气的铅灰色,厚重低垂的云层隔绝了任何一丝阳光企图穿透的可能,仿佛整个北境都被一块巨大无比的、肮脏而冰冷的裹尸布死死笼罩着,透不过气来。

一路行来,死寂是唯一的主旋律。除了永恒的风声、马蹄踏碎表面冰壳陷入下方松雪时发出的“嘎吱”声,以及他们自己粗重的喘息,几乎听不到任何属于生灵的鸣叫或活动迹象。仿佛这片广袤土地上的所有鸟兽,要么已经凭借本能远远逃离了这片正在死去的土地,要么……就已经遭遇了无法言说、更为彻底的不测。这种无处不在、深入骨髓的寂静,比任何可见的刀剑或猛兽,更让人从心底里泛起寒意。莉娜的魔力感知始终如同拉满的弓弦,保持着最高度的警惕,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环境中那种狂野而混乱的能量波动,正随着他们的深入变得越来越明显,尤其是代表大地根基的土元素和象征阴影与负面的暗影能量,似乎被某种外来的、强横而邪恶的力量粗暴地搅动着,极不稳定,如同即将沸腾的泥潭。艾吉奥的暗影感知则像一张无形却敏锐的大网,不断扫描着周围每一寸土地、每一片阴影。那些隐藏在岩石背后或深厚雪堆下的、充满原始饥饿与敌意的生命波动(大多是适应了严酷环境的雪狼群或是独行的岩豹)尚可凭借经验和技巧应对、规避,但他内心深处最警惕、最不愿触碰的,是再次捕捉到那种熟悉的、带着令人作呕的混乱与纯粹恶意的能量残留——那属于腐化生物的、如同瘟疫源头般的踪迹。

第三天下午,当三人一马早已疲惫不堪,体力与精神都接近极限,终于艰难地翻过一道布满锋利碎石、漫长而令人绝望的冰冻斜坡后,视野在瞬间豁然开朗。前方,是一片被环状山丘包围的、相对平坦宽阔的谷地。而在谷地的中央,紧紧依偎着一座如同被巨神之斧劈开般陡峭山崖修建的建筑群,终于如同海市蜃楼般,出现在了他们因疲惫而模糊的视野中。

那就是边境军区设立在此的第一道防线,也是他们此行的关键目标之一——前哨站“铁砧堡”。

然而,当他们的目光聚焦,看清那建筑群的具体模样时,刚刚因抵达目的地而升起的一丝微弱希望,瞬间被眼前景象所带来的冰冷现实击得粉碎,三人的心如同坠入了万丈冰渊,直沉下去。

铁砧堡并非他们潜意识中想象的那种巍峨耸立、旗帜飘扬的石质城堡,它更像是一个纯粹为了实用和防御而存在的、用不知名粗大原木和就地取材的深灰色岩石混合垒砌而成的、简陋而坚固的军事据点。它巧妙地背靠着天然屏障般的悬崖,只有正面和两侧可以接近,地形上确实易守难攻。但此刻,这座本该象征着奥古斯都王国边境权威、给予旅人最后一丝安全感的堡垒,却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破败、死寂和……被遗弃的绝望。

堡垒外围那一圈原本应该高达四五米的、顶端削尖的木制栅栏,此刻出现了多处明显的破损,一些地方的木桩断裂、歪斜,甚至有几处留下了清晰的焦黑痕迹,仿佛经历过烈焰的舔舐或是某种强腐蚀性液体的泼洒。一座用于警戒的了望塔孤零零地矗立在堡垒一角,塔楼上不见哨兵持弓巡视的身影,只有一面残破不堪、颜色褪败的王国旗帜,在永不停歇的寒风中发出“噗啦啦”的无力的哀鸣,如同在为谁招魂。堡垒内部,凭借他们锐利的目光,几乎看不到任何人员正常活动的迹象,没有巡逻的士兵,没有训练的呼喝,甚至连最基本的、象征生机的炊烟都看不到一缕,寂静得如同巨大的坟墓。更令人头皮发麻、心生寒意的是,在堡垒周围数百米的范围内,原本洁白的雪地,呈现出一种极其不正常的、斑驳的灰黑色,仿佛被大量污秽之物反复践踏、污染过。空气中,除了凛冽的寒风,还隐隐约约弥漫着一股熟悉的、混合了血腥、内脏腐烂和某种硫磺般恶臭的气味,与之前在贸易点废墟闻到的如出一辙,只是在这里,更加浓郁,更加令人作呕!

“情况不对!绝对不对!”雷恩立刻举手握拳,做出了一个标准的停止和隐蔽手势,声音压得极低,充满了警惕。三人反应迅速,立刻牵着马匹,借助斜坡上一块巨大的、覆盖着冰层的岩石隐藏住身形,只露出眼睛,紧张而仔细地观察着远处那座死气沉沉的堡垒。

“堡垒被攻击过!而且不止一次!”艾吉奥蜷缩在岩石阴影里,他的暗影感知如同最灵敏的探针,最大限度地延伸向堡垒的方向,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震惊,“里面有生命反应……是的,还有活人,但数量……不多,而且非常微弱,像是风中残烛。他们的情绪波动……很混乱,充满了极度的恐惧、绝望和一种……麻木的死寂。堡垒外面……有残留的腐化能量,非常浓烈!就像……就像有很多那种东西在这里聚集、停留过!最近这里肯定发生过激烈的战斗,而且……我怀疑那些东西可能还没走远,只是暂时离开了,或者在……等待时机!”他的感知带来了最坏的消息。

莉娜的脸色在灰暗天光下显得愈发苍白,她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奥术光辉,远远地感知着堡垒周围的魔法能量场。“堡垒本身的防御结界……能量反应非常微弱,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只能勉强维持一个最基本的形态,恐怕连预警功能都丧失了。堡垒内部有微弱的魔法波动,但感觉很杂乱,不成体系,像是在拼命维持着什么最低限度的运转,或者……在治疗重伤员。”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而且……我明确地感觉到一种……被围困的、如同困兽般的绝望感,从那个方向弥漫过来,几乎实质化了。”

铁砧堡显然正处于极度困境之中,甚至很可能已经被那种未知的腐化力量围困、隔绝!里面的守军恐怕已是弹尽粮绝,濒临崩溃。

“怎么办?直接过去吗?风险太大了!”艾吉奥看向雷恩,眼中充满了忧虑。这种情况下,贸然接近一个可能被敌人严密监视、甚至内部已经设下陷阱的堡垒,无异于自投罗网。

雷恩眉头紧锁,形成一个深刻的“川”字,大脑在严寒中依旧飞速运转,权衡着利弊。他们的核心任务是调查边境异常,寻找腐化的源头和真相,铁砧堡作为边境军区的前哨,是获取官方情报、了解实际情况最关键的一个节点。如果这里已经失守,或者守军全军覆没,不仅他们的任务将陷入僵局,整个王国北部边境的防线都可能因此出现一个致命的缺口,后果不堪设想。但同样,如果里面还有幸存者,他们就必须施以援手,这不仅是道义,也可能从中获取宝贵的信息。

“不能直接过去,太危险了。”雷恩最终沉声道,做出了决断,“艾吉奥,你的腿还能坚持吗?我需要你尝试靠近侦查,不需要进入堡垒,只要摸清堡垒外围的具体情况,看看有没有隐藏的暗哨、陷阱,或者……其他不该存在的东西活动的痕迹。”他将希望寄托在艾吉奥那独特的潜行能力上。

艾吉奥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刺骨的寒意让他精神一振,他活动了一下那条依旧传来阵阵刺痛的左腿,感受着肌肉的僵硬与无力,但他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可以试试。这种光线和地形,阴影足够,适合潜行。”他深知自己机动性不足是团队的短板,但此刻,正是他发挥那诡异暗影技巧的时候,他必须证明自己的价值。

“小心点,安全第一。有任何不对,立刻撤回。”雷恩拍了拍他的肩膀,郑重地叮嘱,眼神中充满了信任与担忧。“莉娜,你和我在这里保持最高警戒,随时准备接应和应对突发情况。”

艾吉奥不再多言,他将那根陪伴他走过艰难路程的粗糙手杖轻轻靠在岩石上,身体微微低伏,调整呼吸,开始全力调动体内那股与阴影亲和的力量,进入那种“融入环境”的奇异状态。只见他的身影仿佛被无形的画笔涂抹,开始变得模糊、透明,轮廓与身后岩石的深色阴影以及地面积雪的灰暗部分逐渐融合,甚至连他自身的气息都急剧收敛,变得如同石头一样毫无生气。几秒钟后,他就像一道被风吹动的淡淡青烟,又像是光线扭曲产生的错觉,悄无声息地滑下了他们藏身的斜坡,利用地面上每一个微小的起伏、每一块岩石的投影、每一丛枯草的掩护,如同一个真正的幽灵,向着死寂的铁砧堡方向潜行而去,动作轻盈得没有在雪地上留下任何明显的痕迹。

雷恩和莉娜屏息凝神,心脏不由自主地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注视着艾吉奥消失的那片区域,同时将自身的感知提升到极限,耳朵捕捉着风中的任何异响,眼睛扫视着周围任何可能移动的黑点,不敢有丝毫松懈。

时间在寂静与寒风中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踱步,充满了煎熬。远处的铁砧堡依旧如同沉睡(或者说死亡)的巨兽,没有任何生机勃发的迹象,只有那面破旗在风中徒劳地挣扎,以及寒风卷过栅栏破损处发出的、如同呜咽般的声响。莉娜的魔力感知提升到极致,她集中全部精神,才勉强能捕捉到艾吉奥那极其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般随时可能熄灭的“存在感”,正在堡垒外围那些破损的栅栏、焦黑的地面以及堆积的杂物之间,极其缓慢而谨慎地移动着,如同在雷区中穿行。

大约过了漫长如一个世纪的半个多小时,就在雷恩和莉娜因为长时间的紧张和寒冷几乎要按捺不住,准备采取行动时,艾吉奥的身影如同他离开时一样,毫无征兆地、如同鬼魅般重新出现在岩石后方的阴影里。他的脸色比离开时更加苍白,毫无血色,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呼吸急促而浅短,胸口剧烈起伏,显然这次高强度的、精神高度集中的潜行侦查,消耗了他大量的体力和精力。

“情况……比我们看到的还要糟。”艾吉奥靠在冰冷的岩石上,喘了几口粗气,努力平复着呼吸,快速而清晰地汇报着他的发现,“堡垒外围没有任何活人哨兵,但是……有一些‘东西’在活动。我亲眼看到了三只……形态极其扭曲的怪物,它们的外形依稀还能看出犬类的骨架,但就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剥去了皮毛,暴露出的肌肉组织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紫黑色,并且不断地轻微蠕动,四肢关节以诡异的角度反转,眼睛里冒着一种……像是燃烧着污秽血液般的暗红色光芒,在堡垒周围的雪地里漫无目的地徘徊,鼻子不断抽动,像是在搜寻着什么。它们身上散发出的腐化气息非常浓烈,隔着很远都能让我感到不适。”他描述着腐化猎犬的可怖模样,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厌恶。“堡垒的主大门被从里面用重物,看起来像是断裂的横梁和装满石头的木箱,堵得死死的。栅栏的那些破损处,也用了能找到的一切东西——破木板、烂渔网、甚至是一些……残破的铠甲和武器,做了临时的加固,但看起来非常脆弱,根本经不起任何冲击。”他顿了顿,指向堡垒的一个角落,“我在一个靠近山崖根部的、原本可能是用于排水的狭窄洞口附近,发现了一些已经冻硬但颜色还算新鲜的血迹,以及……好几组非常杂乱的人类脚印。脚印的方向显示,有人曾试图从那个洞口爬出来,但脚印在离开洞口不远后就变得极其混乱,并且伴有拖拽的痕迹,然后……就消失了,像是被什么东西逼了回去,或者……更糟。”

腐化猎犬?持续围困?突围失败?

雷恩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仿佛落入了无底深渊。情况比最坏的预想还要恶劣数倍。铁砧堡不仅被攻击过,而且正处于被腐化生物持续监视、围困的状态!里面的守军恐怕已是强弩之末,弹尽粮绝,甚至连突围都失败了!

“能确定里面还有多少活着的守军吗?有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安全地联系上他们?”雷恩追问道,这是当前最关键的问题。

艾吉奥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带着疲惫与挫败:“距离太远,堡垒的原木墙壁太厚,而且似乎涂抹了某种隔绝能量探测的黏土,我的感知无法穿透进去精确判断人数。不过,”他话锋一转,带来了一丝微弱的希望,“在我冒险靠近到极限距离,准备撤回的时候,似乎用眼角余光瞥见,那个最高的了望塔上,一个极其隐蔽的、用于射箭的狭小射击孔后面,有人影极其快速地晃动了一下,但立刻就缩了回去,消失不见。里面的守军非常警惕,或者说……极度恐惧。”

看来,里面的守军确实还活着,但数量不明,状态极差,而且对外界的一切,包括可能是援军的存在,都充满了极端的不信任。

“必须想办法和他们取得联系,必须!”雷恩斩钉截铁地说道,语气不容置疑,“硬闯肯定不行,会立刻引来周围那些腐化猎犬的围攻,我们也可能被精神高度紧张的守军误认为是敌人而遭到攻击。我们需要一个信号,一个足够清晰、独特,能让他们瞬间明白我们是友非敌、是来自王都的援军的信号。”

莉娜紧蹙着眉头,大脑飞速思索着,法师的智慧在这一刻闪耀。片刻之后,她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或许……可以从魔法层面入手。守军里如果还有随军法师幸存,或者哪怕只是对魔法能量比较敏感的军官,应该都能清晰地分辨出纯净的奥术能量和那种污秽腐化能量的本质区别。我可以尝试向堡垒方向,发射一个简单的、不具任何攻击性的奥术光球,但我会在其中编码一个特定的、微弱的频率波动,这个频率……或许可以被识别为王都法师塔常用的、表示‘友好’、‘接触’的通用信号。虽然不够正式,但在这种绝境下,任何一个来自外界的、非敌意的信号,都足以引起他们的注意和……希望。”

这是一个冒险但眼下唯一可行的办法。奥术光球可能会暴露他们的位置,但也可能是打开沟通之门的唯一钥匙。

“可以试试。”雷恩略一思索,便同意了莉娜的方案,“选择一个远离那些腐化猎犬活动区域的方向,动作一定要快,光球发射后,无论有没有反应,我们立刻变换隐蔽位置,防止被可能的敌人锁定。”

计划迅速商定。三人再次小心翼翼地移动,选择了一处更靠近堡垒侧面、能够观察到堡垒大部分外围情况、同时又有一片乱石堆可以提供掩护的新位置。莉娜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因为紧张和寒冷而有些紊乱的魔力流转,她举起法杖,将精神高度集中,法杖顶端开始凝聚起一团柔和的、不含任何攻击性、纯粹由奥术能量构成的蓝色光球。她仔细调整着光球内部的能量结构,嵌入了那个代表“友好接触”的微弱频率信号,然后瞄准堡垒侧面一处看似无人、也远离已知腐化猎犬活动区域的城墙,低声吟唱出简短的引导咒文,手腕轻轻一抖,将那团蓝色的奥术光球如同信号弹般射向空中!

光球划破低沉灰暗的天空,在堡垒上空约二十米的高度短暂而醒目地闪耀了一下,如同黑夜中骤然亮起的蓝宝石,随即能量耗尽,无声地消散在寒冷的空气里。

这一举动,如同在死寂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立刻引起了连锁反应!

首先是被惊动的腐化生物!两只在堡垒另一侧徘徊的、形态可怖的腐化猎犬,几乎在光球亮起的瞬间就停下了漫无目的的游荡,它们猛地抬起头,向着光球升起的大致方向,发出了非人的、如同生锈铁片剧烈摩擦般的刺耳嘶吼,暗红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狂暴与嗜血的光芒,躁动不安地开始用鼻子疯狂嗅探,四肢刨动着地面的积雪,显然已经发现了异常!

几乎就在同时,堡垒那座最高的了望塔上,那个原本看似空无一物的、极其隐蔽的射击孔后面,似乎有金属甲片摩擦的反光极其快速地闪动了一下!紧接着,在堡垒侧面,一扇原本与粗糙木墙几乎融为一体、极难被发现的、用于紧急出入或传递消息的小小侧门,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几乎被呼啸风声完全掩盖的“吱呀”声,打开了一条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狭窄缝隙!一道充满了极度警惕、疲惫与惊疑不定的目光,如同实质般从那条幽暗的门缝中锐利地扫向外面的雪原,仔细搜寻着信号的来源!

“有反应了!他们看到了!”艾吉奥压抑着激动,低呼道,手指紧紧扣住了身边的岩石。

雷恩当机立断,示意莉娜和他一起,缓缓从乱石堆后站起身,同时高高举起双手,掌心向外,清晰地展示手中没有持有任何武器,尽量让自己和莉娜的身影完全暴露在守军可能的视线之内。这是一个充满风险的举动,他们将自身的安危寄托于守军的判断力之上。艾吉奥则依旧将自己深深隐藏在岩石的阴影之中,如同蛰伏的毒蛇,全力展开感知,负责监控那两只正躁动不安、开始向他们这个方向移动的腐化猎犬,以及周围任何其他可能出现的威胁。

门缝后的那道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在他们两人身上来回扫视了许久,目光中充满了审视、怀疑、挣扎,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微弱的光芒。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冻结,每一秒都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那两只腐化猎犬显然已经彻底锁定了他们这两个“鲜活猎物”的位置,发出更加兴奋和狂暴的咆哮,四肢并用,如同两道扭曲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色闪电,撕裂雪幕,朝着他们的藏身之处猛扑过来!它们奔跑的姿态极其怪异,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哒”声,速度却快得惊人!

机会稍纵即逝,危险也已迫在眉睫!

“走!”雷恩不再犹豫,发出一声低沉而有力的断喝,和莉娜立刻如同离弦之箭,以自己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毫不犹豫地冲向那扇象征着生还希望的狭窄侧门。艾吉奥也几乎在同一时间从阴影中现身,拄着手杖,咬紧牙关,忍受着左腿传来的剧痛,拼命跟上。但他的速度明显慢了一拍,成为了三人中最为危险、最容易被追上的一个。

那两只腐化猎犬发现了他们的冲刺,眼中红光大盛,发出刺耳欲聋的、充满杀戮欲望的咆哮,后肢猛地发力,凌空跃起,带着腥臭的风声,直扑落在最后的艾吉奥!

“莉娜!挡住它们!”雷恩头也不回地大吼,同时猛地转身,腰间的长剑“锵”地一声出鞘,冰冷的剑锋在灰暗光线下划出一道寒芒,体内澎湃的战气瞬间勃发,在身体周围形成一层淡淡的、肉眼难以察觉的防护气场,他准备用自己的身体为艾吉奥争取最后的时间!

莉娜心领神会,在高速奔跑中猛地停下脚步,转身,法杖重重顿在雪地中,樱唇快速开合,吟唱出简练而有力的咒文。刹那间,一道混合着冰晶与奥术符文的、约半米厚的冰冷寒气,瞬间在她和雷恩面前凭空凝结,形成一面虽然仓促施展、不算厚实,却异常坚韧的半透明冰墙——“寒冰屏障”!冰墙表面流转着蓝色的魔法光泽,散发出刺骨的寒意。

“砰!砰!”两声沉闷如击败革的巨响几乎同时传来!两只腐化猎犬收势不及,或者说根本毫无闪避的意图,如同两颗投石机抛出的石弹,狠狠地、结结实实地撞在了突然出现的冰墙之上!冰墙表面瞬间炸开无数蛛网般的裂痕,剧烈地晃动起来,冰屑四溅,但终究没有被立刻撞碎,成功地将两只疯狂的怪物暂时阻挡了片刻!猎犬被撞得晕头转向,发出更加愤怒和狂躁的嘶吼,开始用扭曲的利爪和滴淌着腐蚀性涎液的牙齿,疯狂地抓挠、啃噬着冰墙,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嚓”声和“滋滋”的腐蚀声,冰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薄、碎裂!

趁此宝贵的间隙,雷恩一把抓住因为疼痛和恐惧而动作迟缓的艾吉奥的手臂,几乎是半拖半拽地,三人连滚带爬,以一种极其狼狈却拼尽全力的姿态,终于冲到了那扇近在咫尺的侧门口。门内,那只属于士兵的、布满污垢和冻疮的手,急切地伸出,一把抓住离得最近的莉娜的手臂,用力将她拽了进去,紧接着是雷恩和艾吉奥!

就在艾吉奥的后脚刚刚踏入门内的瞬间,那名士兵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配合着门内似乎还有的另一个人,发出了一声沉闷的低吼,“轰”地一声,将那扇厚重的、包裹着铁皮的木门猛地重新关上!一根足有成年人手臂粗细、看起来沉重无比的铁制门栓,被迅速而准确地插入门后的卡槽,发出了“哐当”一声令人心安的脆响,将门死死锁住!

几乎就在门栓落下的同时,门外传来了腐化猎犬更加疯狂、更加暴怒的撞击声和嘶吼声,以及那面寒冰屏障终于不堪重负、彻底破碎瓦解的清脆声响!厚重的木门在外部猛烈的冲击下微微震颤,发出“咚!咚!”的闷响,门框上的灰尘和冰屑簌簌落下,但终究是暂时抵挡住了。

门内,是一条狭窄、阴暗、几乎没有任何光线、散发着浓重霉味、汗臭、血腥气以及……淡淡腐臭味的冰冷通道。三人背靠着冰冷粗糙的石壁,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冰冷的空气吸入肺叶,带来刺痛感,却也带来了劫后余生的真实感。刚才那短短十几秒的冲刺与拦截,耗尽了他们本就所剩不多的体力和精力,心脏仍在疯狂地跳动,几乎要撞破胸腔。那个给他们开门的年轻士兵,在锁好门后,也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背靠着门板,瘫坐在地上,同样大口喘息着,脸上混杂着极度后怕、疲惫,以及一丝……看到外来者所带来的、极其复杂的情绪。

一缕微弱得可怜的光线,从通道尽头某个拐角处顽强地渗透进来,勉强映照出士兵那张年轻却早已被恐惧、绝望和污垢侵蚀得面目全非的脸庞,以及他身上那件破烂不堪、沾满了已经干涸发黑的血渍和不明污物的边境守军军服。

铁砧堡的内部,终于向他们敞开了通往真相的大门,而展现在他们面前的,首先是一幅远比外部观察所得到的更加触目惊心、更加令人窒息的、绝望的困境图景。

谢谢各位读者大大的关注和喜欢我这本书,我也是看到现在关于佣兵的这个题材小说比较少,所以想要丰富一下这个题材,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和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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