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抵达炼魂塔，塔门需解上古谜题
山坳重归死寂，风声呜咽，像是在为那可笑的人性唱一曲挽歌。
顾清姿没有在原地停留片刻，她转身，目光重新投向那条通往山巅的崎岖小路。她的背影，比这镇魂峰的岩石还要冷硬。
玄宸跟在她身侧，两人之间那三尺的距离未曾改变，但他能感觉到，她周身那层无形的冰壳，又厚了一分。
背叛，对她而言，似乎已不是带来伤痛的利刃，而更像是一块用来验证世事荒谬的试金石。每一次验证，都让她离所谓的人类情感更远一步。
剩下的路，两人再无一言。
当他们终于穿过最后一层稀薄的云雾，踏上镇魂峰之巅时，整座天地仿佛都被抽离了声音与色彩。
峰顶是一片广阔得近乎诡异的黑色平台，地面由一整块不知名的巨岩打磨而成，光滑如镜，却倒映不出天空，只沉淀着一片死寂的墨色。
平台的正中央，便是那座通体漆黑的巨塔。
它静静地矗立在那里，仿佛自开天辟地之初便已存在。塔身没有任何窗户，只有一道道古老而繁复的纹路，像凝固的闪电，烙印在塔身上。这些纹路似乎在极其缓慢地流转，每一次微不可察的移动，都让周围的空间产生一丝几乎无法感应的扭曲。
这塔，像一个活物。一个正在呼吸的，以灵魂为食的古老巨兽。
仅仅是站在百丈之外，顾清姿便感觉自己的魂海在隐隐作痛，体内那些被强行压制的“猛兽”，此刻正瑟瑟发抖，发出最原始的哀鸣。
那是对天敌的绝对恐惧。
两人走到塔前，一座高达十丈的黑色巨门挡住了去路。
巨门与塔身浑然一体，同样光滑如镜，门上没有门环，没有锁孔，只有一行用更加古老的文字镌刻的谜题。那些字迹苍劲古朴，每一个笔画都透着一股蛮荒与混沌的气息。
“孤木不成林，独源不为海。
取非汝之物，成全汝之在。
何为‘一’？何为‘全’？“
玄宸看着那行字，淡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凝重。他博览神族古籍，对上古文字极有研究，但这谜题，却并非单纯的字面意思。
“一个悖论。”他低声说，“它鼓励掠夺，却又在追问‘一’与‘全’的本源。这不符合任何正统的修炼法门。”
神族的修炼，讲究血脉纯净，追本溯源，是为“一”。而这谜题，却在宣扬一种截然相反的、靠拼凑来成就自身的“邪道”。
他侧头看向顾清姿。
只见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前，仰头看着那行字，眼神里没有困惑，没有思索，只有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
这谜题，对玄宸而言，是一段需要破解的上古秘闻。
但对顾清姿而言，这行字，就是她的前半生。
孤木不成林。
她曾是顾家那棵最挺拔的“孤木”，却被生生折断，扔进万兽窟。
取非汝之物，成全汝之在。
风行狼的腿，幽冥猫的瞳，泰坦巨猿的臂……她从尸山血海中爬出，身上没有一处，完全属于最初的自己。她掠夺，她拼凑，她缝合，只为“成全”自己能继续“存在”。
何为‘一’？何为‘全’？
这个问题，她每天都在自己的身体里问上千百遍。那个最初的顾清姿是“一”吗？那些被嫁接而来的“零件”是“全”吗？还是说，这个由无数强大生物优点拼凑而成的“怪物”，才是全新的“一”与“全”？
她忽然明白了。
这扇门，不需要答案。
它需要的，是证明。
证明你有资格，去思考这个问题。
在玄宸略带诧异的目光中，顾清姿缓缓抬起右手，向前伸出。
她没有去触摸那冰冷的塔门，而是将手掌停在门前三尺之处。
她闭上了眼。
下一刻，一股纯粹而狂暴的金色力量，自她右臂轰然爆发！那是属于泰坦巨猿的【神力臂】，是纯粹的力量之“一”。
紧接着，一抹幽紫色的毒雾，自她掌心弥漫开来，缠绕在金色的手臂之上，散发出阴冷致命的气息。这是黑纹毒蛛的【毒腺】，是纯粹的剧毒之“一”。
而后，一缕赤红色的火焰，自她指尖燃起，火焰没有灼烧毒雾，反而与毒雾诡异地融合，形成一种紫红色的、既能焚烧血肉又能侵蚀神魂的焰流。这是赤焰麟兽的【兽火】，是纯粹的毁灭之“一”。
力量、剧毒、火焰。
三种截然不同的“一”，在她手中泾渭分明，却又彼此依存。
这还不够。
顾清姿心念一动，一丝漆黑的邪力从她体内深处涌出，如同一条条黑色的丝线，将那三种力量巧妙地编织、串联。原本还略显冲突的能量，在邪力的调和下，瞬间变得圆融如意。
最后，她催动了刚刚嫁接的金刚秘术，一层淡金色的光膜覆盖在手臂上，将所有狂暴的力量都包裹其中，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平衡。
力量为骨，剧毒为血，火焰为肤，邪力为脉，秘术为鞘。
这不再是简单的拼凑，而是一个全新的、完整的、能够完美协作的“整体”。
“我，即是‘一’。”
顾清姿睁开眼，轻声低语。她将那只融合了数种力量、散发着五色光华的手，缓缓按在了漆黑的巨门之上。
“亦是，‘全’。”
当她的掌心与门板接触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
嗡——
一声来自太古的嗡鸣，自塔门深处响起。
门上那行古老的谜题，第一个字“孤”，骤然亮起，随后是“木”、“不”、“成”、“林”……一个个字符，仿佛被她的力量唤醒，接连不断地绽放出璀璨的光芒。
当最后一个“全”字亮起时，整座巨门光华大盛。
“咔……咔咔……”
一阵沉重到令人牙酸的机括转动声，从门后传来。那扇不知封闭了多少岁月的黑色巨门，在顾清姿的掌下，缓缓地，向内开启了一道缝隙。
成功了。
玄宸看着这一幕，看着那个用自己的身体作为答案、强行叩开禁忌之门的女子，淡金色的眼眸深处，情绪复杂难明。他知道她很特别，却没想到，她与这座塔的契合度，竟高到了这种地步。
这到底是为她准备的登天之梯，还是……一个为她量身定做的、最完美的牢笼？
不等他细想，一股阴冷到足以冻结灵魂的黑风，猛地从门缝中呼啸而出！
那风中，没有声音，却裹挟着无数混乱的、充满了痛苦与绝望的残魂呓语。
“疼……好疼……”
“我的眼睛……谁挖了我的眼睛！”
“杀……杀了你……”
无数属于“零件”的、被她强行压制在身体深处的痛苦记忆，在这一刻被黑风引动，化作尖锐的冰刺，疯狂地扎向她的魂海！
顾清姿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
一只手，及时地扶住了她的肩膀。
那只手温暖而有力，一股纯净的、带着安抚意味的神力，顺着肩膀渡入她的体内，瞬间将那些躁动的残魂呓语镇压了下去。
顾清zao抬起头，对上玄宸那双写满担忧的眼。
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随即重新将目光投向那道越来越大的门缝。
巨门，已经完全开启。
门后，并非想象中的大殿或通道，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不断旋转的、由无数破碎光影组成的混沌漩涡。
漩涡的中心，隐约可见一幅画面——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万兽窟的尸山血海。
炼魂塔第一层，考验显现。
需在幻境中，守住本心。
顾清姿深吸一口气，正要迈步踏入。
“等等。”玄宸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她回头，只见玄宸从怀中取出一枚通体雪白的玉佩，递到她面前。玉佩触手温润，上面用神文刻着一个“安”字。
“这是‘静心佩’，能护你心神，抵御部分心魔侵扰。”
顾清姿看着他，没有立刻去接。
玄宸似乎有些不自在，移开视线，语气生硬地补充道：“别误会。你若是在第一层就疯了，会显得我很没眼光。”
顾清姿看着他那故作冷漠的样子，心中那片因顾远背叛而凝结的寒冰，似乎悄然融化了一角。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伸手接过了玉佩。
就在她指尖触碰到玉佩的瞬间，异变突生！
那枚温润的静心佩，竟在她手中，陡然化作一条漆黑如墨的毒蛇，猛地张开獠牙，狠狠咬向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