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淮郡,大泽乡。
这片水网密布、芦荡无边的土地上,此刻旌旗招展,人喊马嘶,打破了往日的沉寂。陈盛全率领的八千陆战老兵,与吴广德麾下数千精通水战的部众,成功在此会师。
两股人马风格迥异。陈盛全部多步卒,虽衣衫杂乱,但行列间自有法度,眼神凶狠,带着一股百战余生的悍野之气,营寨扎得稳固扎实。吴广德部则更多倚仗舟船,士卒精悍灵动,熟悉水性,营盘也多依水而建,大小船只在水泊中连成一片,宛如一座水上城寨。
在众多头领的簇拥下,陈盛全与吴广德这两位搅动风云的人物,终于第一次面对面站在一起。
陈盛全身形魁梧,面容粗犷,虽穿着抢来的绸缎袍服,却难掩草莽本色,唯有眼中闪烁的野心彰显其不凡。吴广德则精悍瘦削,脸上刀疤平添戾气,眼神狡黠多疑,举手投足间带着江湖大佬的江湖气与海上枭雄的狠厉。
“吴大帅!”陈盛全率先抱拳,声若洪钟,“久仰大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陈将军!”吴广德拱手还礼,声音沙哑却带着力度,“将军雄踞汝南,威震中原,广德在海上亦多有耳闻,佩服!”
两人相视大笑,把臂走入临时搭建的中军大帐。帐内早已备下酒肉,双方核心头目分列左右,气氛看似热烈,实则暗藏机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话题便转向了正事。
“陈将军,如今你我兄弟会师,兵强马壮,总不能一直在这大泽乡里当水寇山匪吧?”吴广德放下酒碗,眯着眼说道。
陈盛全抹了把嘴边的酒渍,重重一拍桌子:“当然不能!这天下,他赵家坐得,我们为何坐不得?只是,如今我们虽有实力,却缺个名分,也缺块真正属于自己的地盘。”
侯五在一旁适时插话:“我家将军有‘讨贼将军’的朝廷敕封,虽是个虚名,但好歹是层皮。不如,就以此名义,对外宣称吴大帅部已接受朝廷招安,并入我家将军麾下,统一号令。如此,我等行事,便多了几分‘名正言顺’。”
钱老六看向吴广德,见其微微颔首,便接口道:“此计甚妙!既能掩人耳目,方便行动。只是……这内部嘛,自然是陈将军掌总,但我家吴大帅的人马,调度指挥,还需由吴大帅负责。毕竟,水战陆战,各有章法。”
陈盛全大手一挥:“这个自然!广德兄弟的人马,自然还是广德兄弟自己带着,我陈盛全绝不插手!咱们兄弟联手,不分彼此,但各有专长。”
吴广德要的就是这句话,脸上露出笑容:“陈兄爽快!既然如此,你我便歃血为盟,共图大事!”
当下,两人命人取来雄鸡血酒,当众立下盟誓,约定“同心协力,共抗暴政,若有违背,天诛地灭”。盟誓完毕,便开始商议具体战略。
“当务之急,是打下一块稳固的根基之地!”陈盛全指着粗糙的舆图,“这临淮郡就不错,水陆便利,官府力量薄弱。以此为基,向东可威胁楚王,向西可进取汝南,向北可图山阳!”
吴广德补充道:“不错!占了临淮,控扼睢水、淮河水道,我的船队便能发挥最大作用。届时,钱粮物资,皆可通过水道转运,进退自如。”
“打下的地盘,”陈盛全目光灼灼地看着吴广德,“你我二人,平分!你占水路要津,我控陆路城邑,税收、粮秣,按约定比例分配!如何?”
“正该如此!”吴广德重重一拍手,“陈兄占陆,我掌水,水陆并进,这东南半壁,便是你我囊中之物!”
战略目标就此定下:以临淮郡为第一个目标,建立稳固的根据地,而后逐步扩张,所有打下的地盘,由陈盛全与吴广德二人平分,水陆分治,互为犄角。
会盟之后,两军迅速整合。对外,打出“讨贼将军陈”的旗号,宣称已招安海上义士吴广德部,共同为国剿匪,至于剿的是哪里的匪,自然由他们说了算。对内,则依旧保持相对独立指挥,陈盛全被尊称为“陈将军”,吴广德则被部下和盟友称为“吴大帅”。
大泽乡会师与双枭盟誓的消息,如同一声惊雷,迅速传遍四方。原本就对东南局势忧心忡忡的楚王赵琛、山南东道节度使周恒大为震惊,而困守孤城的汝南王赵渊更是感到末日将至。陈盛全与吴广德这两股祸水的合流,终于不再满足于流窜劫掠,开始亮出了割地称王的獠牙,东南局势瞬间升级,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