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三辆劳斯莱斯幻影流畅地滑入平洲翡翠公盘展示中心宏伟的停车场。白龙江驾驶的当头车,犹如破开水面的旗舰。车刚停稳,后面大巴车上那群“绑”陈云来的馆长专家们便已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迫不及待地蜂拥而下,迫不及待地汇聚到陈云的车旁。
“陈大师!这块编号0512的料子,皮壳薄透,水头映得绿汪汪的,感觉像要冒油,您帮忙掌一眼,这标底开多少合适?”东南省博物馆叶国军凑上来,指着手中平板电脑上的一张原石照片,眼神热切,全然不顾陈云刚从车里钻出来,脚跟还没站稳。
“小叶你先等等!”京都故宫博物院唐院长仗着辈分,直接把叶国军挤开,手中的平板差点戳到陈云胸口,“小陈啊!你看这块0723的巨料!老坑黑乌沙!松花莽带布满,藓色活络,还飘绿丝!几吨的大家伙!暗标肯定抢破头!保守估计得九位数起步!你觉得值不值?”
“九位数?唐老您保守了!”国家博物馆吴馆长也挤了过来,声音洪亮,“帕敢老矿口的黑乌沙,还是开天窗见高冰阳绿的!这种标王级别的料子,我看起码两亿起!陈大师,您那双天眼怎么看?给句准话!”
“还有这块……”
“陈大师!这块料子的裂……”
“陈大师!……”
七嘴八舌,声浪瞬间将刚打开车门的陈云淹没。一只只拿着平板电脑的手伸到他面前,屏幕上全是高清的大块原石特写图片,眼神中燃烧着狂热的期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这帮平时在各自领域叱咤风云的老前辈,此刻在价值亿万的原石面前,那点矜持和淡定荡然无存,活脱脱变成了等着喂食的雏鸟,只盼陈云这只“神鹰”给口准粮。
陈云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仿佛闯入了一个巨大的、轰鸣不止的翡翠蜂巢。昨天饭桌上那股和谐轻松的氛围荡然无存,只剩下赤裸裸的、咄咄逼人的利益试探和风险转嫁!
看着眼前一张张急切又隐含算计的脸,陈云心头那股被“强绑”来的憋闷感,如同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地堵在胸口,几乎喘不过气。他被逼上梁山,原想做个看客,现在看来简直是痴心妄想!这群老狐狸,分明是把他架上了火力最猛的前线,替他们扛雷!
他脸色微微沉了下来,目光扫过众人,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冷意,瞬间压下了所有嘈杂:
“诸位!”
声音不高,却似金石坠地,清晰刺入每个人耳中。喧闹的馆长们动作瞬间一滞,脸上热切的表情也僵住了。
陈云眼神锐利如刀,缓缓扫过众人:“我记得昨晚答应各位的是什么?是‘陪’你们来看看。不是来给你们当‘神仙指路’的!赌石一道,三分眼力,七分天命!神仙也难断寸玉!今天这公盘里是龙潭还是虎穴,全看诸位的眼力、魄力和钱包的厚度!”
他停顿一下,看着几位馆长脸上的表情从热切变为尴尬,继而有些羞恼,冷冷补充道:“每一块石头该怎么看,值多少钱,标底定多少,是你们团队自己该下的决断!别指望我一个‘陪客’,替你们承担判断失误的骂名和损失!”
这话如同冰水浇头!把刚才还热乎乎的算盘浇了个透心凉!唐院长、吴馆长等人脸色阵红阵白,张了张嘴,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陈云摆明了态度——别想甩锅!风险自担!
现场气氛尴尬得几乎冻结。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嘲讽响起:
“哟,好大的火气。看来我们这位‘翡翠王’,架子不小嘛。”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乔丽娜一身得体的定制职业套裙,正挽着乔任的胳膊,不知何时站在了人群外围,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带着一丝优越感的微笑,眼神却如同冰冷的探针,锐利地审视着陈云。
乔任脸上挂着歉意的笑容打圆场:“呵呵,小女年幼,心直口快,各位前辈,陈大师,勿怪勿怪。公盘马上就开门了,不如我们先进场?机会难得啊!”
这一打岔,尴尬的气氛被冲淡不少。馆长们如同找到台阶,纷纷打着哈哈:“对对!先进场!回头再聊!”
人群迅速流动,向宏伟的公盘展厅大门涌去。
陈云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暂时摆脱了围堵。他混在人群中,跟随大流走向那两扇缓缓开启的巨大金属门。
然而,就在他双脚刚刚踏上展厅入口内那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的瞬间——
轰!!!
一股难以言喻的、如同实质般的巨大压力混合着海潮般的纯粹能量波动,毫无征兆地从四面八方猛地席卷而来!
不同于真炁修炼时温和的滋养,这股能量极其驳杂!充满了矿石的锐利、岩浆的狂暴、水流的绵密、还有草木生发的勃勃生机!无数种属性的精纯灵气如同被强行压缩、困在顽石中千万年的巨兽,此刻因为大量原石汇聚而逸散,形成了一片狂暴的、混乱的、却又沛莫能御的……能量之海!
“呃!”陈云眼前一黑!如同被万吨巨轮迎面撞上!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
《秘藏心鉴》的真炁瞬间应激爆发!丹田内那尾赤金色的鱼形真炁发出无声的厉啸,疯狂运转!一层淡淡的赤金光罩瞬间透体而出,如同最坚硬的盾牌,死死抵住这突如其来的灵气狂潮冲击!
饶是如此,陈云依旧感到一阵气血翻腾,脑袋嗡嗡作响,耳中仿佛有万马奔腾!这灵气浓度,远超寻常翡翠百倍!仿佛这巨大的展厅,根本不是人间赌石场,而是一座……被强行打开的,上古时代的……灵矿核心!
不对劲!
陈云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隼!《秘藏心鉴》的感知被全力催动到极致!这不单单是大量高品质翡翠聚集就能产生的灵气波动!这股力量太庞杂,太古老,也太……有指向性了!
他猛地抬头,目光穿透熙熙攘攘的人群,如同最精准的雷达,瞬间锁定了整个巨大展厅深处——几处如同黑暗灯塔般,散发出极致强悍、极其混乱、远超周围原石百倍不止的恐怖灵气波动的……源头!
那感觉……就仿佛在漫天繁星中,骤然亮起了几颗刺目的……血色凶星!
“呼……呼……”不远处一个中年富商扶着墙,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满是虚汗,“妈的……今天怎么回事……一进来就觉得心慌气短……脑袋发晕……是空调开太大了?”
“可不是嘛!”旁边一个珠光宝气的贵妇揉着太阳穴,脸色发白,“这鬼地方,闷得慌,喘不过气!跟有千斤大石头压着胸口似的!”
几个身体稍弱的馆长和专家,也明显感觉不适,脚步有些虚浮。只有那些保镖和体魄强健如白龙江之类的人,才恍若未觉。
没人察觉这无形的能量潮汐。
更无人像陈云一样,清晰地看到……那几块被隐藏在无数普通原石之中,正散发着妖异灵光、仿佛在向他发出无声召唤的……源头之石!
陈云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凝神望去。在《秘藏心鉴》的感知视野中,其中一块编号为 “0736” 的巨大原石(目测至少三吨以上),仿佛一个巨大的黑洞,正散发出最磅礴、也最诡异的……墨绿色灵光!混乱、暴虐、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古老吞噬感!
那块原石外表极其平凡,甚至显得笨重丑陋——深灰色的粗糙皮壳上布满坑洼,包裹着厚厚的、几乎覆盖全石的特制防爆铁皮,只在几处缝隙边缘,能隐约看到一丝极其深邃、如同地狱岩浆般翻滚的墨绿色泽!那铁皮边缘缝隙露出的指甲盖大的一抹墨绿,在陈云的“灵视”中,灵气浓郁程度远超寻常翡翠百倍!几乎凝成实质!
更让陈云心头巨震的是,那块0736号原石旁,已经围拢着十几个人!他们穿着不同国籍的服装,神情各异,但眼神都带着志在必得的贪婪和狂热!有人甚至正对着随行人员低声咆哮着什么,似乎在激烈争论着投标策略!其中一个穿着深色唐装、身形如铁塔般魁梧的光头壮汉格外显眼,他身后跟着两名气息彪悍、眼神锐利的黑衣保镖。他面无表情地盯着0736号原石,眼神深处却跳动着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陈大师?您怎么了?”旁边传来谭国华略带担忧的声音,“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不舒服?”他只看到陈云脸色发白,气息不稳。
陈云猛地回过神来,将目光从那块散发着妖异墨绿灵光的0736号原石上强行移开,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他感觉心跳得厉害,一种前所未有的直觉疯狂敲打着他的神经!
那块石头里……绝对有惊天之秘!绝不仅仅是顶级翡翠那么简单!那种混乱、古老、带着吞噬感的灵力……闻所未闻!
那绝不是凡俗之物!
那几块散发着异样恐怖灵气的原石……
这个平洲公盘的水……深得可怕!比他之前预想的……还要恐怖百倍千倍!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没事,谭老,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好。今天这公盘……怕是不会太消停了。”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展厅深处那块被铁皮包裹的0736号巨石,以及周围那些如同闻到血腥味的秃鹫般的竞争者。
“龙渊局……”陈云心中默念这个名字,眼神锐利如刀,“你们说的……‘特殊翡翠原料’……就是这种‘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