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氏医馆后院的临时仓库里,弥漫着旧木、铜锈、尘土和药酒混合的奇特气味。陈云蹲在角落,手中那件被厚厚泥土和铜锈包裹、形似猛虎的青铜器,仿佛一块沉甸甸的、刚从历史河床深处捞起的化石。强光手电的光柱如同最执着的探针,穿透层层污垢,试图窥见其沉睡千年的真容。
白龙江和黄东凑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他们看着陈云那几乎凝固的专注神情,以及指尖在冰冷锈壳上极其缓慢、轻柔的摩挲,心知这件东西绝不简单。
“哥,这……这铁疙瘩是啥玩意儿?看着怪吓人的。”黄东忍不住小声问道,目光落在那模糊的虎形轮廓上,尤其那虎口下隐约可见的人形轮廓,让他心里莫名发毛。
陈云没有立刻回答。他的心神完全沉浸在指尖传来的触感和《秘藏心鉴》真炁反馈的细微信息中。丹田深处,鱼形真炁微微震颤,一股温润而古老的气息顺着指尖悄然渗入锈壳之下。
嗡——
一种极其微弱、却带着洪荒猛兽般凶戾威严的共鸣感,如同沉睡的脉搏,在厚重的锈层下悄然搏动了一下!
陈云瞳孔骤然收缩!这感觉……错不了!是商周时期顶级青铜重器才可能具备的、历经数千年而不散的“器魂”气息!绝非后世仿品所能企及!
他猛地站起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龙江!黄东!帮我把它搬到水槽那边!小心点!轻拿轻放!”
三人合力,将这件沉重的青铜器抬到后院清洗药材用的石槽旁。陈云找来几把最柔软的鬃毛刷和蒸馏水,如同外科医生般,开始极其小心地清理表面的浮土和松动的泥块。他不敢用任何化学试剂,生怕破坏那层保护了它数千年的天然锈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后院只剩下刷子拂过锈壳的沙沙声,以及三人压抑的呼吸。随着浮土被一点点剥离,那狰狞的虎形轮廓愈发清晰——虎身踞坐,前爪攫住一人形,虎口大张,正欲噬人首级!造型狞厉,充满原始野性的张力!
当覆盖在虎首眼部附近的最后一块硬泥被轻柔刷掉时,陈云的动作猛地顿住!
强光手电的光柱聚焦!
那并非寻常的兽目!而是两颗……镶嵌在眼眶中的、历经数千年依旧闪烁着幽暗绿芒的……不知名宝石!宝石内部仿佛有星云流转,在光线下折射出令人心悸的寒光!
“我的天……”白龙江倒吸一口冷气,“这……这老虎眼睛是活的?!”
陈云的心脏狂跳!他强压下翻腾的心绪,继续清理。当覆盖在器物底部和侧面的厚重绿锈被小心剔除一部分后,几个极其古拙、如同刀劈斧凿般的铭文显露出来!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那几个铭文,脑中《秘藏心鉴》传承的古文字库飞速运转!
“虎……祖……祀……”
“亚……丑……”
“虎祖祀……亚丑……”陈云喃喃自语,如同被一道闪电劈中脑海!“是它!真的是它!商代青铜虎食人卣!”
轰!
这个名称如同惊雷在黄东和白龙江耳边炸响!虽然他们不完全明白具体含义,但“商代”、“青铜”、“虎食人”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本身就带着一种穿越时空的、令人窒息的古老与神秘!
“哥!这……这东西很值钱?”黄东下意识地问,声音带着敬畏。
“值钱?”陈云缓缓站起身,目光如同火炬般灼热,扫过眼前这尊在灯光下逐渐显露狰狞真容的国之重器,声音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沉重与自豪,“这不是钱能衡量的东西!这是……国魂!”
他指着那清晰起来的铭文和狞厉的造型:
“虎食人卣!商代晚期青铜礼器之绝品!国之重器!存世仅有两件!一件在法国巴黎,一件在日本泉屋博物馆!它们被掠夺而去,成了别人博物馆里的‘东方奇观’!学术界甚至一度认为,华夏本土再无此等重器!”
他的手指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点在虎口下那人形挣扎的轮廓上:
“你们看!这造型!猛虎噬人!狞厉而神秘!它象征着什么?是王权对叛逆的镇压?是部族图腾的崇拜?还是沟通人神的巫术法器?至今仍是千古之谜!但无可否认,它是华夏青铜时代登峰造极的艺术与铸造工艺的结晶!是那个血与火、巫与王的时代,最震撼人心的见证!”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而现在!第三件!就在我们眼前!在珠江市!在邓氏医馆的后院里!它没有被掠夺!它一直沉睡在这片土地之下!今天,它重见天日!”
“这意味着什么?”陈云的目光扫过目瞪口呆的白龙江和黄东,如同利剑般穿透仓库的墙壁,投向更广阔的天地,“这意味着,那些流失海外的所谓‘孤品’,并非华夏大地孕育的全部!我们的历史,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厚重!我们的珍宝,也绝非他们所能尽数掠夺!”
他猛地转身,对黄东喝道:“黄东!立刻联系京都故宫博物院!联系国家文物局!联系所有最顶级的青铜器鉴定专家!告诉他们——”
“在岭南珠江市!发现疑似商代青铜虎食人卣真品!”
“请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带着最权威的鉴定设备……前来!”
“是!哥!我马上打!”黄东被陈云的气势所慑,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
陈云又看向白龙江:“龙江!你亲自守在这里!寸步不离!从现在起,这件东西,就是你的命!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包括……任何打着官方旗号、却来历不明的人!”
“明白!”白龙江胸膛一挺,眼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如同门神般矗立在石槽旁,浑身肌肉贲张,一股凛冽的杀气弥漫开来!
陈云最后看了一眼那在灯光下逐渐褪去尘埃、露出狞厉真容的青铜虎卣。虎口下那人形的挣扎,虎目中那幽绿的宝石寒光,以及铭文中那古老的“亚丑”族徽……都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一段被遗忘的、血与青铜交织的史诗。
他转身,大步走向医馆前厅。每一步都带着千钧之力。
他知道,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将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核弹!
国内文物界将为之沸腾!
海外那些博物馆将为之震动!
那些曾断言华夏再无此等重器的学者,将为之哑然!
而某些隐藏在暗处、觊觎华夏瑰宝的势力……也必将闻风而动!
但他无所畏惧。
这尊虎卣的出世,不仅仅是一件文物的回归。
它是一声来自三千年前的……虎啸!
宣告着华夏文明的根脉从未断绝!
宣告着那些被掠夺的荣耀……终将归来!
宣告着他陈云……将以手中掌握的《秘藏心鉴》之力,在这波澜壮阔的大时代里,为守护这泱泱华夏的文明薪火……发出自己的声音!
他走到医馆门口,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街道,阳光刺眼。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伯公陈镇东的电话,声音沉稳而有力:
“伯公,是我,阿勇。”
“有件事,需要洪门的力量……”
“我在珠江市……挖出了一件……足以震动世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