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控引爆?
首先是距离问题?
离得远了不顶用,离得近了怕是还没按按钮就被机枪扫成筛子了。”
乔四被说得哑口无言,蹲在地上抓着头发,急得脸通红:“那……那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运走吧?这些可都是咱们的东西啊!”
角落里的张嘎一直没说话,这时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少年人的清亮:“吴哥,要不咱们在半路上动手?劫了运输队!
“只要知道他们从哪儿把财物运到码头,咱们就在必经之路上设埋伏,多带些人手,用冲锋枪和手雷,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这话一出,屋里安静了片刻。徐老倪琢磨着点头:“这主意倒是比炸船靠谱点。运输队在路上走,总比在码头船上好下手。”
吴青却摇了摇头,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着:“难。鬼子的运输路线是绝密,金菊花部队本身就是特务部队,做事向来鬼祟。
他们从外地把财物运到上海,可能走水路,顺着长江下来,夜里泊在隐蔽的码头;也可能走旱路,混在普通商队里,用篷布盖着,谁也看不出车厢里装的是金银。”
他看向众人,眼神沉得像潭水:“最关键的是,运输路线只有田中六一个人知道。连后勤总部的那些人都不知道。咱们怎么查?去问田中六?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张嘎急道:“那总能找到点蛛丝马迹吧?比如查最近鬼子的军车调动,或者看哪个码头突然加派了守卫……”
“没用。”吴青摇头,“鬼子精得很,他们会故意放出假消息。
比如让十辆军车从东门出去,九辆是空的,就一辆装着东西,还绕着城转圈子。等咱们摸清了,财物早运进码头了。”
屋里又陷入了沉默,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敲得人心里发慌。每个人都在琢磨,可想来想去,全是死结——靠近不了船,劫不了运输队,连最基本的情报都摸不到。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这批财物被运走?
徐老倪蹲在地上,掏出烟盒,发现是空的,用手扭成团扔到墙角的废纸篓里。
乔四猛地站起来,拳头捏得咯咯响:“那咱们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就看着他们把东西运走,回头拿着用咱们的钱造的子弹打咱们?我不甘心!”
他的声音有些激动,屋子里的兄弟都低着头,没人说话。这些年,他们见多了鬼子的掠夺——从乡下抢来的粮食,从城里搜来的古董金银财物,从工厂运走的机器……每一次都像在剜他们的心。
可这次不一样,这批财物明摆着是要运回国然后变成杀向同胞的武器,他们却束手无策。
吴青看着众人通红的眼睛,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黄浦江的水声隐隐传来,像是无数被掠夺的灵魂在呜咽。
“办法不是没有。”他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抬起了头,“只是……有些冒险。”
徐老倪忙问:“什么办法?”
吴青转过身,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劲:“既然摸不到运输队的路线,炸不了船,那咱们就从‘菊丸号’的补给上动手。”
“补给?”王胜志皱眉,“你是说……”
“对。”吴青点头,“货船离港前,总得加燃料、装淡水、备食物吧?这些都得从码头的补给站走,而后勤总部正好负责给鬼子的船舰供应部分物资——这是我能摸到的唯一缺口。”
他顿了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咱们想办法混进补给队,把特制的炸药藏在燃料桶或者淡水桶里。不用多,几十斤就够。等船开到海上,再引爆。”
乔四眼睛一亮:“这主意好!补给物资检查没那么严,咱们又是后勤总部的人,说不定能混过去!”
“险就险在这儿。”吴青的声音沉了下来,“第一,补给队都是鬼子自己人,咱们的人怎么混进去?
第二,炸药怎么藏?藏在哪里保险。
第三,怎么引爆炸药?
早了,船还在码头,炸了也没用;晚了,船都快到日本了,炸了也白搭。”
他看着众人:“而且,这事一旦败露,不光是咱们,连地下党的联络点都可能被端掉。田中六老奸巨猾,肯定能猜到是我干的。”
屋里再次安静下来,这次却没了刚才的绝望,反而多了股豁出去的狠劲。
徐老倪攥着拳头道:“险也得干!总比看着他们运走强!
最多我们全体转移,出城去打游击。
吴哥,你说怎么干,兄弟们跟着你!”
“对!干了!”乔四、王胜志、张嘎异口同声。
吴青看着这群生死与共的兄弟,心里一热。他走到桌前,铺开一张码头的简易地图,用手指点着“菊丸号”停靠的泊位:“好。咱们分几步走……”
夜色渐深,院子里的灯一直亮着。地图上的笔迹越来越密,计划在一次次争论和修改中渐渐清晰。
窗外的黄浦江依旧在流,只是这一次,江水里仿佛藏进了一把锋利的刀,正等着划破鬼子的美梦。
第二天下午,监狱的铁门“嘎吱”一声被拉开,李淼带着两个狱警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两个身影——身形不算魁梧,却透着一股海边人特有的精悍,皮肤是常年泡在海水里的深褐色,手掌宽大,指节粗得像老树根。
“孙明,孙亮,出来吧。”李淼的声音在空旷的院子里回荡。
两人抬起头,眼里没什么光亮,只有常年不见天日的麻木。孙明是哥哥,额角有一道月牙形的疤,那是小时候被礁石划破的;孙亮是弟弟,左耳缺了一小块,据说是被鲨鱼鳍扫到过。渔民圈里都知道这兄弟俩的名号——孙明叫“海中蛟”,孙亮叫“海中兽”。
这名号不是吹的。他们打小在黄海边上长大,祖辈都是“海鬼”,能憋着一口气扎进海底,在暗礁丛里摸海参、捉龙虾。有人说,孙家兄弟能潜到五百米深的海底,在水里待上足足三十分钟,眼睛在漆黑的海里都能看清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