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道能通到城外二里地的乱葬岗,隐蔽得很。”王家老大从怀里摸出几支火把,点燃后递给谢晋元,“下去后沿着通道直走,约莫半个小时就能出去,出口有棵老槐树做记号。”
谢晋元接过火把,火光映在他脸上,能看到抑制不住的激动与感激。
他对着王家兄弟深深一揖,又转向王胜志、乔四等人,声音哽咽:“诸位兄弟,大恩不言谢。
你们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救我等出来,这份情,524团上下永世不忘!”他身后的战士们也纷纷立正敬礼,动作整齐划一,虽穿着青帮的衣裳,那份军人的风骨却丝毫不减。
王家老二摆了摆手,语气实在:“谢团长别客气,都是中国人,该做的。”他又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草纸,上面是手绘的简易地图,用炭笔标着几条蜿蜒的路线,“这是去集合点的路,你们最好分成三拨走,天亮前避开鬼子的巡逻队,到了岔路口再汇合。人少,目标小,不容易引起鬼子注意。”
谢晋元接过地图,小心地折好揣进怀里,再次拱手:“保重!”说罢,他率先弯腰钻进地洞,战士们紧随其后,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最后一个战士进入地道后,王家兄弟重新盖好石板,然后从身后提过来一桶搅拌好的水泥,一整桶都倒在青石板上,然后用树枝把水泥磨平,上面又铺上干草,拍了拍手上的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两人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感觉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才走出院门,坐上卡车往回赶。
车厢里堆着今晚“收获”的财物——从刀会抄来的银元、金条,还有几箱鸦片,都是掩人耳目的幌子。
回到大院,众人七手八脚将东西卸下来,搬进正屋的密室。那密室藏在书架后面,推开暗门,里面黑洞洞的,只闻得见尘埃与金属混合的气味,显然不是第一次用来藏匿东西。
刚把最后一箱银元搬进去,院外传来汽车引擎声,吴青带着徐老倪和李淼走了进来。他脱下沾着酒气的外套,开门见山:“今晚的事,顺不顺利?”
“顺利!”乔四第一个应声,把营救524团、端了小刀会的经过说了一遍,王胜志补充道,“就是过租界关卡时,撞上了桥本熊,幸好我搬出田中六,才把他糊弄过去。”
吴青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眉头微蹙:“桥本熊……他不是等闲之辈,今晚突然出现在那里,绝非偶然。”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他肯定起了疑心,只是没抓到实据,不知道我们真正的目的。”
徐老倪也沉下脸:“青帮那边也是个隐患。今晚队伍里混了几百生面孔,青帮弟子嘴上不说,心里肯定犯嘀咕。鬼子要是顺藤摸瓜查起来,迟早会发现不对劲。”
“得堵住这两个窟窿。”吴青站起身,踱了几步,“桥本那边,得让他彻底打消疑虑。
王胜志,你明天去趟司令部,就说昨晚从刀会‘缴获’的财物,分一半给田中六,说是‘孝敬司令官的中秋礼’。再提一句,昨晚桥本太君也在关卡,多亏他通融,不然东西带不回来——把他捧高些,让他不好再深究。”
王胜志点头:“明白,我这就去准备,挑些成色好的金条,包装得像样点。”
“青帮那边,”吴青看向徐老倪,“你找个由头,请黄金荣的得力手下吃顿酒,就说是从外面请的另一批帮手。
再把那些烟土给他全部送过去,堵住他们的嘴。
另外,告诉黄金荣让他出面严令今晚参与行动的青帮弟子都守口如瓶,理由就是去小刀会是为了复仇,谁要是多嘴说出今晚的事情,按帮规处置。”
徐老倪应道:“我明早就去办,黄老板那边我也熟。
青帮弟子,有青帮的规矩压着,再加上有好处,应该不敢乱嚼舌根。”
“还有地道。”吴青想起什么,看向王家兄弟,“洞口填死了?”
“填死了,用水泥封的,就算鬼子找到了也没用。”王家老大答道。
吴青这才松了口气,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桥本熊那边,怕是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去。
你们最近都小心些,尽量别单独行动。等风头过了,咱们得想办法把他这颗钉子拔了,不然迟早是祸害。”
众人都没说话,心里清楚,这次行动虽然成功了,但鬼子的眼睛还在盯着他们,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密室里的财物在黑暗中闪着微光,可谁都知道,比起这些身外之物,能把524团的战士送出去,让他们继续抗日,才是今晚最珍贵的收获。
夜渐渐深了,卡车被停进后院的车库,院门落了锁,大院里恢复了往日的寂静。只有窗纸上透出的灯光,映着几个人影在低声交谈,他们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像一群在黑夜中潜行的守护者,用智慧和胆识,悄悄填补着行动的漏洞,为未知的危险做着准备。
第二天一早,吴青特意换上了一身熨帖的西装,让人将八只沉甸甸的木箱和两只精致的小皮箱装上汽车。
箱子里,整整齐齐码着大洋,银元碰撞的脆响隔着木板都能听见,两只小皮箱则装着成色十足的金条,在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出发前,他给田中六打了个电话,语气恭敬:“司令官阁下,晚辈昨晚得了些小东西,想给您送过去,不知您是否有空?”
田中六在电话那头笑得爽朗:“吴桑有心了,来吧,我在家等着。”
汽车稳稳地停在田中六的官邸门口,卫兵见是吴青,熟门熟路地放行。走进客厅时,田中六正坐在榻榻米上,手里把玩着一个鼻烟壶,见吴青带着人进来,立刻起身相迎:“吴桑,快请坐。”
吴青指挥着下人将箱子一一摆在客厅中央,然后对着田中六深深鞠躬:“司令官阁下,这些都是昨晚从刀会缴来的,晚辈不敢独吞,特意给您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