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剧烈地摇晃起来,站在空地上的鬼子被气浪掀得像纸片似的飞出去,有的撞在卡车车厢上,软软地滑下来,有的直接被抛进火海里,瞬间成了个火人。
高温裹挟着浓烟往上冲,把天空染成了黑红色。
没等周围的人反应过来,旁边的库房又接连响起爆炸声。
第二声炸响时,堆积的手榴弹被引燃,密密麻麻的弹片像撒豆子似的横扫出去,卡车上的油箱被打穿,顿时燃起熊熊大火,油箱爆炸的冲击波把三十米外的岗亭掀得粉碎。
第三声爆炸来得更猛,堆在角落里的迫击炮弹被引爆,带着尖啸的弹片贴着地面飞,把跑慢了的鬼子拦腰切断。
碎肉、骨头渣和烧焦的军装碎片混着爆炸的烟尘,像黑雪一样落下来,沾在残存的卡车轮胎上,糊在扭曲的铁丝网边。
连续不断的爆炸声震得大地都在发抖,千米之外的民房玻璃“哗啦啦”碎了一地,有的窗户框直接从墙上掉下来,砸在院子里的青砖地上裂成几截。
离得近的人家,屋顶的瓦片像流水似的往下滑,烟囱被震得歪歪斜斜,几户土墙的院子直接塌了半边,扬起漫天黄土。
吴青所在的监狱里,铁栅栏“哐当哐当”直响,墙上的石灰簌簌往下掉。
他正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想着心事,猛地一声巨响,吓得吴青猛然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此时大地在震动,而吴青的嘴角却露出了笑容。
而在宪兵司令部的办公室里,三本武夫正跷着二郎腿坐在藤椅上。
留声机里放着咿咿呀呀的帝国丧曲,他端着茶杯轻轻晃着,脸上还带着几分惬意。
突然,一声巨响像重锤砸在屋顶上,办公室的玻璃窗“砰”地炸开,碎片像刀子似的飞进来。
三本武夫被吓得猛地站起来,手里的茶杯“啪”地摔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溅在他的皮鞋上,他却浑然不觉。
一块锋利的玻璃碎片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带起一道血线,血珠顺着下巴滴落在白衬衫上,洇出个小红点。
他懵了几秒,随即听见外面传来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地面震得他站不稳,桌上的文件散落一地,墙上挂着的军用地图被震得掉下来,“哗啦”一声盖住了留声机。
“八嘎!”三本武夫捂着流血的脸,冲到门口拉开门。
外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穿着军装的士兵抱着枪到处乱跑,有人喊着“着火了”,有人在喊“快去救火”,却没人敢往军火库的方向冲。
远处的天空被染成了诡异的橘红色,滚滚浓烟像条黑龙似的往上蹿,即使隔着几里地,也能闻到空气中呛人的火药味和焦糊味。
一个通讯兵连滚带爬地跑过来,军帽跑丢了,头发乱得像鸡窝,他立正敬礼时手都在抖:“三本司令官阁下,军火库……军火库炸了!”
三本武夫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他一把揪住通讯兵的衣领,嘶吼道:“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炸?”
通讯兵被吓得结结巴巴:“不、不知道……刚、刚才突然就炸了……”
就在这时,三本武夫的电话响了,那刺耳的铃声在混乱中显得格外尖锐。
他一把抓过听筒,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田中六暴怒的吼声,那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能把人撕碎的狠劲:
“三本武夫!你给我听着!”
田中六的司令部在法租界的一栋洋楼里,刚才的爆炸震得他桌上的花瓶摔在地上,水流了一地。他此刻正站在窗前,看着远处冲天的火光,握着电话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指关节捏得咯咯响。
“半个军火库炸没了!你知道那里面有多少弹药吗?那是准备运往前线的重炮炮弹!是天皇陛下给我们的补给!”田中六的声音越来越高,几乎是在咆哮,“现在全没了!变成了一堆废墟!你这个蠢货!到底是怎么看的仓库?”
三本武夫握着听筒的手开始发抖,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混着刚才被玻璃划破的血珠,滴在胸前的领带上。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可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
“我不管是什么原因!”田中六的吼声透过听筒刺得他耳膜生疼,“是人为破坏还是意外失火,或者是内部管理不当,你必须在三个小时内查清楚!给我找出责任人!要是查不出来,你就提着自己的脑袋来见我!”
电话“啪”地被挂断了,听筒里只剩下忙音。三本武夫还保持着举着电话的姿势,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放下,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嘴唇哆嗦着。
办公室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副官跑进来报告:“太君,消防队和医疗队已经出发了,但是……但是火势太大,根本靠近不了,那边的电话线也被炸断了,联系不上现场……”
三本武夫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他一把推开副官,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嘴里胡乱喊着:“备车!去现场!现在就去!”
他跑到楼下,才发现自己还没换鞋,脚上还穿着室内的木屐,鞋跟在水泥地上磕出急促的响声。
副官赶紧递上军靴,他却一把挥开,光着脚就往汽车那边冲,踩在地上的碎石子也浑然不觉。
汽车刚开出司令部大门,就看见路上一片混乱。惊慌失措的行人抱着孩子往路边跑,几辆自行车撞在一起,有人躺在地上呻吟。
远处的火光越来越亮,空气中的焦糊味也越来越浓,甚至能看见偶尔有燃烧的碎片从天上掉下来,落在路边的梧桐树上,引燃了几片叶子。
三本武夫死死抓着车门把手,指节泛白。他想起昨天还去军火库检查过,当时士兵们正在清点弹药,仓库的门锁得好好的,巡逻的哨兵也都在岗……怎么会突然炸了?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难道是抗日分子干的?他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