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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应元年秋末,大渡河的晨雾浓得化不开,如乳白的纱幔笼住两岸,湿冷的水汽顺着甲叶缝隙钻进皮肉,冻得唐军哨兵牙关打颤,呼出的白气刚飘出半尺便被雾吞噬。北岸吐蕃大营的帅帐里,酥油茶的乳香与陈年血污的腥气缠在一起,尚结息将手中青铜酒碗重重掼在案上,碗沿撞出刺耳的嗡鸣,乳白的酒液泼在舆图“南诏军”的标注处,晕开一圈深褐的渍痕,像极了干涸的血印。

“异牟寻这竖子,当本将军是任人戏耍的稚子不成?”他的声音裹着高原风雪的粗粝,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死死抠着舆图边缘,将厚实的牛皮舆图掐出几道折痕,“前日还拍着胸脯说与吐蕃共分剑南沃土,今日便以‘粮草短缺’搪塞?传我将令,论莽热率五百轻骑去南诏营前耀武,马蹄踏碎他的营门!若日落前异牟寻还不率军东移,便先烧了他的粮草窖,让他麾下将士喝西北风去!”

帐外的吐蕃使者刚要躬身退下,却被尚结息厉声喝住。他弯腰捡起案上的狼皮马鞭,鞭梢上的铜钉指着使者的鼻尖,寒光刺得人眼睛发疼:“回去告诉异牟寻,他祖父皮逻阁当年能戴上‘云南王’的金冠,是靠我吐蕃铁骑踏平六诏换来的;如今他若敢背盟叛离,本将军便让南诏的孔雀羽冠,全变成裹尸的破布!”

使者连滚带爬地逃出帅帐,厚重的帐帘在他身后重重落下,尚结息却仍觉心口堵着一团燥火。他负手走到帐外,朔风掀起他的貂裘下摆,望着南岸唐军大营升起的缕缕炊烟,眉头拧成了死结。三日前截获的唐军密信还揣在怀中,麻纸粗糙的触感隔着甲胄传来,信上“与南诏定盟,共破吐蕃”的字迹,如针般刺得他眼睛生疼。异牟寻的首鼠两端,李倓在剑南日益隆盛的威望,再加上长安传来的讯息——太子李豫已坐镇唐军大营,兄妹二人同心调度粮草军械,这一切都让他愈发觉得“夜长梦多”,迟则生变。

“大相,”副将论莽热的脚步声匆匆传来,甲叶碰撞的脆响打破帐外的沉寂,他肩头还沾着晨雾凝成的水珠,“探马来报,唐军在南岸滩涂埋满了拒马,尖刺朝上如獠牙外露,山坳里还藏着至少二十架投石机,黑沉沉的石炮口对着河面,看来是早有防备。”

尚结息闻言嗤笑一声,抬手朝营外挥去,寒风卷着他的话音扫过集结的方阵:“防备又如何?本将军有‘牦牛阵’!”随着他的手势,三万重甲步兵如被唤醒的山峦,缓缓铺开整齐的阵形。最前排士兵手持一人多高的牦牛皮盾,盾面经桐油反复浸泡,泛着乌沉沉的冷光,盾沿相扣时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如同一堵从高原压来的铁墙。“这三万勇士,每人皆披双层铁甲,手持浸油牦牛皮盾,别说区区投石机,便是唐军引以为傲的陌刀阵,也能踏成齑粉!”

论莽热眼中闪过一丝忧色,上前一步低声道:“可大渡河水流湍急,那浮桥是用十三根巨木拼接而成,承重本就有限,三万重甲若同时涌上,恐怕会……”

“分三批渡河!”尚结息厉声打断他,狼皮马鞭直指河面上的浮桥,那道脆弱的木桥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前队五千人破阵开路,中队一万五千人巩固滩头阵地,后队一万人压阵策应。只要踏上南岸的土地,‘牦牛阵’铺开,李倓的安西军便只剩引颈就戮的份!”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阴鸷,“何况异牟寻那厮若真敢反水,我们必须在他与唐军汇合前,将大渡河防线攥在手里。”

此时的南岸唐军大营,中军帐内的烛火已燃透长夜,灯花积了厚厚一层,随时要坠落在舆图上。太子李豫端坐主位,玄色锦袍衬得面色沉静,指尖轻叩案边——他连夜从成都府赶来坐镇,鬓角还沾着未拂去的风尘。李倓与郭子仪、郭昕、李晟围立案前,五人的身影被烛火投在帐壁上,如五座凝立的铁塔。帐壁上挂满了斥候传回的布防图,墨迹新鲜,每一处浮桥节点、营寨壕沟都标注得毫厘不爽。李晟刚率两千神策军星夜抵达,铠甲上的风尘尚未拂净,腰间陌刀的鲨鱼皮鞘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暗光,却掩不住刀锋的寒芒。

“尚结息的‘牦牛阵’确是块硬骨头。”郭子仪枯瘦的手指握着木杆,轻轻敲在舆图上的吐蕃军阵标注处,“牦牛皮盾经桐油浸泡三月,水火不侵,寻常投石机砸上去不过留道白痕,弩箭更是难入分毫。但他这阵仗也有死穴——浮桥是他唯一的通道,那十三根巨木拼接的中段没有石墩固定,便是他的七寸,只要击断此处,便能将这三万重甲截作首尾难顾的两截。”

李倓修长的指尖划过浮桥标注,指腹摩挲着舆图上代表巨木的纹路,沉声道:“郭老将军,投石机的位置需再隐蔽些,可藏在山坳的背风处,待吐蕃前队踏上浮桥半数,再推出来点火发难。”他转身看向郭昕,从案上取过一封火漆封口的密信,信封一角绣着极小的孔雀纹,那是南诏的暗记,“这是异牟寻的密使昨夜趁雾送来的,他答应以‘举白旗’为号突袭吐蕃侧翼,但需我们先搅乱尚结息的军心,断他后路。”

郭昕双手接过密信,指尖触到火漆的余温,那是驿卒昼夜奔袭留下的温度:“殿下放心,回纥的四千重骑已在青衣江支流的芦苇荡隐蔽,芦苇高过马头,足以遮住铁甲反光。每匹马都驮着两罐封蜡的火油,遇火即燃,泼在木质粮库上便是冲天大火。七盘关是吐蕃的粮道咽喉,一旦粮库被烧,尚结息的三万大军便成了无米之炊,不战自乱。”

“末将愿率神策军在南岸东侧佯攻。”李晟猛地起身,甲叶碰撞声震得案上烛火晃了晃,他抱拳的动作刚劲有力,“已命人备下二十面绣着‘唐’字的大旗,五十面战鼓,届时鼓声震彻河谷,旌旗招展如林,定能将吐蕃的后备兵力死死钉在东侧,为郭将军的回纥骑兵扫清去路。”

李倓话音刚落,李豫缓缓起身,玄色袍袖扫过案上的令旗,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诸位将军所言皆合兵道,孤补充一句——此战需‘稳’‘奇’并济。郭子仪的投石机要藏得再深,待敌半渡而击方显雷霆之势;郭昕的回纥骑兵务必隐秘行踪,七盘关粮库是吐蕃死穴,一击必中。”他目光扫过众将,最终落在李倓身上,“三弟身先士卒固然可嘉,但帅旗所在即是军心所系,需留驻中军策应。”见李倓欲言,他抬手补充,“孤与你分守两处,孤在了望塔观全局,你在滩头掌前线,兄弟同心,何愁不胜?”

“谨遵太子令!”众将齐声应和,甲叶碰撞的脆响如惊雷滚过帐内,震得帐顶积尘簌簌落下。李倓望着兄长沉静的眼眸,心中暖意翻涌,先前因临战而生的紧绷,此刻尽数化为笃定——有长兄坐镇后方,他便可毫无顾忌地冲锋陷阵。

辰时刚过,北岸突然响起一阵雄浑的号角声,如巨兽的咆哮撕破晨雾。李豫已先一步登上了望塔,身后跟着两名持旗亲兵,玄色锦袍在寒风中猎猎作响。他接过亲兵递来的铜制望远镜,镜片反射着晨光,将北岸的景象清晰映在眼中。李倓策马奔至塔下,银甲披风扬起如白羽:“长兄,吐蕃军动了!”李豫回头颔首,将望远镜递给他:“你看尚结息的部署,前队五千人做尖刀,分明是想速破滩头。按计划行事,投石机阵由孤亲自传令。”

李倓接过望远镜匆匆看过,高声道:“吐蕃前队已过浮桥三分之一!”李豫抬手示意,身后亲兵立刻举起黄色令旗——这是投石机阵的准备信号。山坳中的朔方军士兵见状,迅速将裹着松脂的巨石装上投石机,火把凑近巨石,松脂“噼啪”燃烧起来,橘红色的火光在晨雾中跳动,映亮了一张张紧绷的脸。李豫扶着了望塔的木栏,目光如鹰隼般锁定浮桥,当吐蕃士兵踏上浮桥半数时,他猛地挥下手臂:“放!”

吐蕃前队的五千人很快踏上浮桥,厚重的甲胄压得浮桥在湍急的河水中剧烈摇晃,木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尚结息站在北岸的高台上,手中握着一架西域传入的铜制望远镜,镜片反射着晨光。他看着“牦牛阵”如铁墙般稳步推进,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在他眼中,南岸的唐军防线已是囊中之物,成都府的繁华街市、锦官城的丝绸珍宝,都将成为吐蕃铁骑的战利品。

亲兵的红色令旗应声落下,郭子仪在山坳中高声附和:“放!”二十架投石机同时发力,机括转动的巨响盖过河水的咆哮,燃火的巨石如流星般划破晨雾,拖着长长的火尾砸向浮桥。第一块巨石精准地撞在浮桥中段,“咔嚓”一声脆响穿透喧嚣,十三根巨木中的五根应声断裂,浮桥瞬间塌陷出一个丈许宽的缺口。了望塔上的李豫清晰看见,桥上的吐蕃士兵如断线木偶般坠入河中,湍急的浪头卷着他们撞向礁石,鲜血顺着断裂的浮桥注入河水,将半条河染成触目惊心的胭脂色。他沉声道:“传孤将令,第二波巨石瞄准浮桥残段,绝不让后队有补渡之机!”

“继续放!莫要停歇!”郭子仪挥舞着令旗,旗面被风吹得笔直。第二波、第三波巨石接踵而至,如暴雨般砸向浮桥。浮桥中段彻底崩解,断裂的巨木带着绳索在河水中翻滚,正在桥上的吐蕃军被生生截为两段——前队五千人已踉跄登岸,后队两万五千人则困在北岸的浮桥残段上,进不得退不得,只能在摇晃的木梁上徒劳嘶吼。

“杀!踏平唐军防线!”吐蕃前队的将领举刀怒吼,弯刀在晨光中划出一道冷芒。“牦牛阵”立刻朝南岸滩头推进,牦牛皮盾组成的墙面向前碾压,唐军射来的弩箭撞在盾面上,只留下一个个浅浅的白印,便“当啷”一声弹落在地,无力地滚进泥里。

“陌刀手,列横阵!”李忠臣的吼声震彻滩头。五千陌刀手如潮水般铺开,迅速排成三列紧密的横阵,丈许长的陌刀斜指天空,刀刃映着晨光,如一片倒悬的钢铁森林。吐蕃士兵推着“牦牛阵”猛冲过来,盾面与陌刀相撞的瞬间,发出刺耳的金属撕裂声。前排的陌刀手瞬间被撞飞数人,有的被牦牛皮盾砸中胸口,铁甲凹陷下去,口中喷着鲜血倒飞出去;有的被吐蕃军从盾缝中刺出的长矛贯穿喉咙,鲜血顺着陌刀的凹槽缓缓流下,在阵前积成一滩暗红的水洼。

“稳住阵脚!退后者斩!”李忠臣双手紧握陌刀,刀柄上的缠绳已被汗水浸透。他大喝一声,刀锋带着千钧之力劈在牦牛皮盾上,却被坚韧的盾面弹开,震得他虎口开裂,鲜血顺着指缝滴在刀身上。他的亲卫队长见状,侧身从盾缝中刺出陌刀,却只浅浅刺入吐蕃士兵的肩膀,对方怒吼着从盾后挥刀砍来,亲卫队长躲闪不及,弯刀划过他的颈动脉,滚烫的鲜血喷了李忠臣满脸,温热的血珠顺着他的下颌滴落,砸在胸前的甲叶上。

就在此时,南岸东侧突然响起震天的鼓声,五十面战鼓同时擂动,鼓点密集如骤雨,震得大地都在微微颤抖。李晟率领神策军举着旌旗冲锋,二十面“唐”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如一片移动的火海。吐蕃后队的将领果然上当,以为唐军要从侧翼包抄,急忙下令分兵支援,被困在浮桥残段上的吐蕃军顿时乱作一团,推搡着争相后退,不少人失足坠入河中。

“李忠臣,收阵!结圆阵御敌!”李倓翻身上马,银甲在晨光中泛着冷辉,他率领亲卫如一道银色的闪电冲向前线。手中横刀出鞘,刀光闪过之处,一名吐蕃士兵的头颅应声落地,鲜血喷溅在他的甲叶上,与晨光交融成妖冶的红。“所有陌刀手向内收缩,刀锋朝外,不许让吐蕃人越雷池一步!”

陌刀手们立刻收束阵形,很快结成一个巨大的圆阵,陌刀如绽放的铁花朝外张开,将溃散的士兵护在中央。了望塔上的李豫看得心头发紧,他清楚陌刀手的伤亡已近三成——那些倒下的士兵,昨夜还在营中领过冬的棉衣。他立刻传令:“令后营医官带伤药速至前线,再调五百长枪手从侧翼穿插,支援陌刀阵!”亲兵领命飞奔而下,李豫再次望向战场,却见李倓已率亲卫冲入阵前,银甲在乱军中如灯塔般醒目,横刀起落间连斩三名吐蕃士兵,硬生生稳住了阵脚。

“弩手齐射!”郭昕的吼声从阵后传来。安西军的弩手立刻扣动扳机,密集的弩箭如暴雨般射向吐蕃军,却都被牦牛皮盾挡下,箭杆断裂的脆响不绝于耳。这徒劳的攻击反而激怒了吐蕃士兵,他们嘶吼着加快推进速度,“牦牛阵”如一头失控的巨兽,步步紧逼,唐军的圆阵数次被撞得向内凹陷,阵中的士兵一个个倒下,圆阵的范围越来越小,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解。

李倓勒住马缰,胯下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喷着响鼻。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死死盯着“牦牛阵”,忽然发现每面牦牛皮盾之间,都留着一寸左右的空隙——那是士兵握持盾牌的地方,也是这铜墙铁壁唯一的破绽。“传我将令!安西弩手分两队!”他高声下令,声音穿透厮杀声,“第一队随我登西岸高地,仰射压制北岸残兵!第二队由郭昕统领,专射盾缝!”

军令如铁,安西弩手瞬间分成两队。李倓率领第一队策马登上西岸高地,这里居高临下,被困在浮桥残段上的吐蕃军尽收眼底。“瞄准浮桥,放箭!”他挥刀下令,弩箭如密集的飞蝗射向浮桥,被困的吐蕃军无处可躲,纷纷中箭倒地,尸体顺着断裂的浮桥坠入河中。一名吐蕃士兵中箭后,身体被绳索缠住,悬在半空挣扎,鲜血顺着绳索滴入河水,引来一群银鳞小鱼争抢,水面瞬间泛起一片细碎的猩红。

南岸,郭昕率领第二队弩手匍匐在滩头的泥地里,指尖扣着扳机,目光死死锁定“牦牛阵”的盾缝。“听我号令,三箭连射!”他猛地挥下令旗,“放!”三支弩箭如流星般射向同一个盾缝——第一支箭撞开士兵握持盾牌的手臂,第二支箭穿透他腋下的甲胄缝隙,第三支箭则精准地射入他的胸膛。吐蕃士兵闷哼一声,手中的盾牌轰然落地,露出身后毫无防备的战友,陌刀手立刻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刀锋如闪电般刺出。

“冲锋!随我杀!”李忠臣抓住时机,拖着受伤的左臂率先冲出。陌刀手们如挣脱束缚的猛虎,顺着弩手撕开的缺口冲入“牦牛阵”,刀锋挥舞间,吐蕃士兵纷纷倒地。一名年轻的唐军士兵陌刀被吐蕃弯刀卡住,他毫不犹豫地弃刀,抽出腰间横刀与对方近身缠斗,两人滚在满是血污的泥地里,互相用牙齿撕咬,用拳头捶打,直到那名士兵将横刀狠狠刺入对方的心口,才浑身脱力地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脸上沾满了血泥与泪水。

激战从辰时持续到未时,日头升到中天,阳光透过弥漫的血腥气,变得格外刺眼。李豫走下了望塔,亲自到后营调度粮草,见运送干粮的民夫队伍被乱箭阻在半路,他二话不说拔出佩剑:“孤与你们同去!”亲卫大惊劝阻,他却沉声道:“前线将士在流血,粮草晚到一刻便多添一分伤亡!”说罢率先迈步,玄色锦袍在乱箭中翻飞,民夫们见状士气大振,推着粮车紧随其后。当他将干粮送到滩头时,正撞见李忠臣左臂裹着渗血的布条,仍拄着陌刀站在阵前,便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李将军辛苦了,孤已命人送新的甲胄来,务必保重。”李忠臣愣了愣,随即单膝跪地:“太子亲至,末将万死不辞!”

吐蕃军的前锋也已是强弩之末,登岸的五千人死伤过半,“牦牛阵”的阵形早已散乱,盾墙处处是缺口。尚结息在北岸看着这一切,气得浑身发抖,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染红了胸前的貂裘。他万万没想到,唐军竟能找到“牦牛阵”的破绽,更没想到李倓会亲赴前线,以雷霆之势稳住军心。“传我将令!后队备小船!分批渡河支援!”他嘶吼着,声音因愤怒与急火变得沙哑难听,“就算用人堆,也要把南岸的阵地抢下来!”

就在此时,西南方向突然升起一股冲天火光,赤红色的烈焰舔着云层,浓烟如墨柱般直冲天际。李豫正与李倓在阵前短暂会合,商议下一步战术,见状同时变色——那是七盘关的方向!李倓猛地握紧横刀:“是郭昕得手了!”李豫却目光锐利地望向北岸:“尚结息必乱,此时正是总攻之机!”他抬手召来传令兵,“速令李晟撤去佯攻,率神策军从东侧迂回,直插吐蕃前队后路!”

“大相!大事不好!”一名斥候连滚带爬地冲上高台,甲叶上的血污与尘土混在一起,模样凄惨至极,“七盘关……七盘关的粮库被烧了!唐军的回纥骑兵突然从芦苇荡冲出,泼火油点火,粮库的木墙一烧就着,守兵死的死逃的逃,粮草全成了灰烬!”

“什么?!”尚结息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若非身旁的论莽热及时扶住,险些从高台上栽倒。粮草是军队的命脉,没有粮草,三万大军在这苦寒之地撑不过三日。他猛地抬头,目光死死盯住南岸的唐军阵地,只见一面洁白的旗帜突然升起,在风中猎猎作响,如一朵绽放的雪莲。

“那是……什么旗?”尚结息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恐惧。

“是……是南诏军的信号旗!”斥候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指着西南方向,“南诏军的大队人马杀过来了!穿着青色铠甲,举着孔雀旗,正在突袭我们的中军大营!”

尚结息猛地转头,只见西南方向的地平线上,一支青色的军队如潮水般涌来,孔雀纹的旌旗在风中招展,与吐蕃的狼头旗形成鲜明的对比。营中的吐蕃士兵毫无防备,被南诏军冲得七零八落,惨叫声、兵器碰撞声顺着河谷飘来,刺得尚结息耳膜生疼。他一直提防的背叛,终究还是来了。

“叛徒!都是养不熟的叛徒!”尚结息气得浑身发抖,弯刀在手中握得咯吱作响。此时的吐蕃军已是腹背受敌,登岸的前锋军看到南诏军的旗帜,又听闻粮库被烧的噩耗,军心彻底崩溃,士兵们纷纷丢下兵器,转身就往河边逃,试图从断裂的浮桥处跳回北岸,不少人直接失足坠入湍急的河水中。

“全军反攻!杀尽吐蕃贼子!”李倓与李豫几乎同时高声下令,兄弟二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震彻河谷。李豫虽未披重甲,却持剑立于帅旗之下,玄色身影如定海神针;李倓则率轻骑冲在最前,银甲如一道闪电劈开敌阵。唐军的陌刀手、弩手、神策军如猛虎下山,同时发起冲锋,喊杀声直冲云霄。李晟率领神策军轻骑突破吐蕃军的侧翼,马蹄踏过之处,弯刀挥舞,吐蕃溃兵纷纷倒在马下;李忠臣的陌刀手如一道钢铁洪流,将残余的吐蕃士兵逼向河边,刀锋所及,无人能挡;郭子仪的朔方军则将投石机转向北岸的吐蕃大营,巨石呼啸着砸入营中,帐篷被砸得粉碎,燃起熊熊大火。

尚结息知道大势已去,他拔出腰间的弯刀,劈倒一名冲上来的南诏士兵,鲜血溅在他的脸上,却丝毫无法驱散他心中的绝望。“撤!沿北岸向西突围!”他嘶吼着,声音里带着哭腔,“去投奔西路军!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率领身边的数百亲信骑兵,疯狂地冲出南诏军的包围圈,沿着北岸的官道疾驰西逃,身后的吐蕃士兵如丧家之犬,纷纷跟随着他的身影逃窜,根本不成阵形。

“李晟!率轻骑追击!”李倓勒马立于滩头,银甲上的血污在阳光下泛着暗红的光,“务必重创其主力,不让尚结息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李晟高声领命,率领两千神策军轻骑迅速渡过临时搭建的木筏,沿着北岸向西追击。骑兵的马蹄声如惊雷滚过荒原,追上吐蕃溃兵后,弯刀如闪电般落下,吐蕃士兵根本无力抵抗,纷纷倒在马下。追击三十余里后,在七盘关下,神策军将吐蕃军的残部团团围住,燃烧的粮库废墟映着刀光,一场最后的厮杀在残阳下展开。

夕阳西沉时,七盘关下的厮杀终于停歇。神策军斩杀吐蕃兵三千余人,俘虏蕃将二十余人,尚结息带着不足千人的亲信,如丧家之犬般向西逃窜,投奔吐蕃西路军去了。李晟站在七盘关的残破城楼上,望着满地的尸体与仍在燃烧的粮库废墟,脸上沾满了干涸的血污,他疲惫地靠在烧焦的城墙上,手中的弯刀“当啷”一声落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回响。

南岸的战场上,唐军士兵们瘫坐在血污与尸骸之间,有的将兵器拄在地上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有的靠在战友的尸体上,望着天边的残阳默默流泪。李倓与李豫并肩走过战场,银甲与玄袍在残阳中交相辉映。李豫弯腰扶起一名受伤的士兵,见他腿上伤口狰狞,立刻命随行医官诊治。当走到那名十七八岁的战死陌刀手身边时,李豫停下脚步,他蹲下身,轻轻拂去少年脸上的血污,动作格外轻柔。“这孩子……昨日还向孤要过家书。”他声音低沉,“孤答应他,战后亲自为他送信回家。”

“殿下,”郭昕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他递过一壶水,壶身还带着体温,“异牟寻的使者已在营外等候,他说愿与大唐签订永结盟约,世代臣服,只求陛下能恢复南诏‘云南王’的封号。”

李倓接过水壶,拔开塞子仰头灌下大半,甘甜的泉水顺着喉咙滑下,压下了喉间的腥甜。李豫走到他身边,目光扫过西南方向的孔雀旗,沉声道:“异牟寻的投诚,需留三分戒心。但眼下正是笼络南诏的时机,‘云南王’的封号可以允诺,只是盟约需写得明白——南诏若叛,大唐不仅要收回封号,还要兴兵问罪。”他拍了拍李倓的肩,“你方才对使者的答复很妥当,既显威慑又留余地。回头孤修书一封,你一同奏报父皇。”

郭昕躬身领命,转身离去。李倓再次望向眼前的战场,残阳将大渡河染成一片浓稠的猩红,河水卷着血沫与残破的尸骸向东流去,仿佛在诉说这场决战的惨烈。唐军虽胜,却也付出了两千余条性命的代价,那些年轻的士兵,再也看不到长安的繁华,再也回不到故乡的炊烟里。他们的鲜血洒在大渡河畔,浇灌出大唐西南边疆的安宁。

夜色渐浓,大渡河的水声在夜风中愈发清晰,如一曲悲壮的挽歌。李豫与李倓一同指挥士兵掩埋战友,他们亲手为几名将领整理遗容,将刻好的木牌插在坟前。火把的光芒照亮了兄弟二人的身影,也照亮了将士们脸上的泪水与坚毅。“长安的风浪还在等着我们,”李豫忽然开口,“但只要我们兄弟同心,再加上郭老将军这些忠臣良将,便没有跨不过的险滩,没有守不住的河山。”李倓重重点头,银甲上的血痂在火光中泛着暗红的光,眼中却燃着炽热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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