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光未亮,藏经阁已悄然苏醒。
檐角铜铃轻响,晨雾如纱,缠绕着层层叠叠的书架。
陈凡立于古卷区最深处,指尖拂过一册泛黄的《地脉志》。
昨夜茶盏中茶叶排布的异象仍萦绕心头——那分明是某种指引,似有无形之手,在命运的棋盘上悄然落子。
他翻开书页,忽然触到一丝异样。
夹层之中,竟藏着一页残纸。
纸色微褐,边缘焦痕斑驳,仿佛曾被火焰舔舐又强行救回。
其上仅寥寥数语,字迹娟秀凌厉,笔锋如刃,透出一股不容忽视的煞意:
“断碑谷,青萍剑冢,残页归处,运斩之始。”
陈凡瞳孔微缩。
这字迹……是她写的。
夜琉璃。
那个银发如雪、冷眼俯视众生的万魔宗圣女,竟在神识消散之际,将如此关键的情报私授于他?
而且只许他知道?
心念未落,识海中骤然响起系统冰冷而清晰的提示音:
「触发隐藏任务:夺取《青萍剑法》完整版」
「任务描述:集齐散落于断碑谷三处遗迹的剑法残页,合成唯一真本」
「奖励:解锁‘法则碎片·因果之丝’(可追溯事件前因后果,预判他人行为逻辑)」
「失败惩罚:气运反噬,未来七日内必遭三次劫难」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因果之丝……那已近乎触及天地规则的边角!
寻常修士穷尽一生都难以窥见一丝痕迹,而此刻,它竟成了可兑换之物?
陈凡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波澜。
他知道,这不是单纯的机缘,而是一场博弈的开端——夜琉璃给他的不是线索,是一把双刃剑。
用得好,可斩命运之缚;用不好,便是引火烧身。
他不动声色,将残纸投入香炉。
火舌吞没纸页的刹那,灰烬并未化作飞烟,反而在空中短暂凝形,勾勒出一道极淡的符文印记,随即沉入袖中,隐没不见。
与此同时,脚步声由远及近。
“陈师兄。”
柳媚站在廊下,一身素衣换作劲装,眉目清亮,少了往日娇柔,多了几分决然。
她直视陈凡,声音不轻不重:“我愿随你去断碑谷。一来,我熟悉南荒地形,曾随家族商队走过七条暗道;二来……”她顿了顿,唇角扬起一抹笑,“我不想再躲在讲坛后了。”
陈凡皱眉:“那边已有魔教耳目,你若同行,无异于自曝身份。”
“可我现在有了新名字。”她望着他,眼神坚定,“扫尘者柳七。”
陈凡一怔。
随即,系统提示悄然浮现:
「触发成就:道统初立」
「说明:首位自愿追随者确立,精神影响力扩散至个体层面」
「功德+1000」
他心头微震。
柳媚不是冲动。
她是第一个真正理解“扫尘”意义的人——清扫蒙昧,破除执念。
她不再是谁的附庸,而是选择成为某种信念的践行者。
正当他欲开口回应,门外又传来一阵沉重脚步,伴随着一声粗嗓门的大吼:
“俺也去!”
周大锤扛着一把锈迹斑斑却灵气隐隐的锄头闯进来,脸上还沾着泥土,咧嘴一笑:“昨儿听你说要走远路,俺连夜翻了三亩灵田,育了五行稻种!路上种田补体力,还能顺带积德行善,多好!”
陈凡哭笑不得:“你是去历练,还是去开荒?”
“咋?不能一块儿干?”周大锤挠头,“俺琢磨着,修仙为啥非得杀杀砍砍?种地也能修行啊!你看那灵稻吸收日月精华,人劳作时吐纳天地气息,这不是活生生的吐纳术?”
话音未落,系统再次震动:
「检测到创新性修行模式:农修结合」
「开启民生功德加成机制:每成功培育一亩灵田,额外获得+10功德」
「备注:此为群体福祉类行为,将持续激活‘善念联动’效应」
陈凡猛然抬头,眼中精光一闪。
原来如此!
功德系统从不局限于杀人放火、救苦救难,它真正奖赏的是——改变。
改变规则,改变认知,改变人心。
他当即取出一张兽皮纸,提笔勾画起来。
不多时,一辆奇特的木车跃然纸上:轮轴刻阵,车顶设台,两侧悬挂竹简与药篓,正中央立一旗幡,上书两个大字——
讲坛。
“我们边走边讲。”陈凡缓缓道,“所经之处,传道授业,解惑祛愚。不止寻剑法,更要播下‘扫尘’的种子。”
柳媚眸光闪动,周大锤拍腿叫好。
三人围图而立,晨光洒落肩头,宛如一幅即将启程的画卷。
傍晚时分,藏经阁归于寂静。
一道身影悄然步入内殿。
周长老负手而立,目光深邃如古井。
他没有多言,只从怀中取出一枚青铜罗盘,递向陈凡。
罗盘表面蚀刻星轨与蛇纹,指针幽幽泛着青光,仿佛感知着某种不可见的波动。
“这是第七护法遗物。”他的声音低沉,“可避邪祟,亦能感应‘斩运术’的痕迹。”
陈凡接过,入手冰凉,却有一股温润之力缓缓渗入经脉。
周长老又递上一封封缄严实的信封,却没有让他打开。
“不必拆看。”他说完,转身离去,背影隐入夜色。
风穿回廊,烛火摇曳。
陈凡握紧罗盘,仰望星空。
断碑谷的方向,乌云正悄然聚拢。无需修改
风沙如刀,割得脸庞生疼且寒意阵阵。
陈凡站在车前,手中那锅灵米饭热气腾腾,在凛冽的狂风中竟然没有散去半分香气。
米粒晶莹泛着金色,每一颗都饱含着灵气,这是昨夜他用功德点兑换的“养神膳”——本来是为长途跋涉储备体力用的,此刻却成了破局的关键。
三名黑袍人从地底的裂隙中跃出,周身缠绕着血雾,手中的弯刃滴着幽光,显然不是普通的杀手。
为首的人脸上覆盖着骨甲,声音嘶哑得就像生锈的铁器相互摩擦:“藏经阁的扫地僧,也配染指青萍剑?”他的目光扫过陈凡肩头飘动的讲坛幡旗,冷笑更甚,“还敢传道?修仙之路岂能容你这样的蝼蚁散布愚蠢的念头!”
柳媚已经悄悄退到木车的左翼,指尖紧紧扣着一根浸过符水的桃木棍,指节都发白了。
她呼吸微微急促,但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这不是她第一次面对生死,却是第一次,明知危险却仍然选择向前一步。
周大锤则咧嘴一笑,把锄头往地上一杵,震起一圈土浪:“我说你们这些穿黑袍的,怎么总爱半夜从坑里跳出来?就不能正儿八经地走大门吗?”话虽然粗俗,但他体内的纯阳之气却像刚点燃的熔炉,隐隐蒸腾出缕缕白雾,竟是自行运转起了《耕心诀》中的护体篇章。
而陈凡,只是静静地站着。
他看着那露出地面的断碑,残文的半句如雷贯耳:“……运势,是上天所眷顾的,也可以人为地斩断它。”
这不正是夜琉璃留下的“斩运”的真正含义吗?
命运可以夺取,也会遭到反噬。
眼前这三个人,分明是被人用秘法操控了心智,眼中布满血丝,识海浑浊不堪——他们不是来杀人的,而是被命运推着来送死的。
系统提示在识海中浮现:
「危机应对模式启动:请选择——
A.施食感化
b.暴力突围
c.讲坛开课」
选项流转,就像星轨转动一样。
陈凡眸光微微一闪,没有急于做出抉择。
但他更明白,功德系统从不奖励蛮勇,关键在于“扭转”二字。
杀死这三个人容易,破除他们的执念却很难;夺路逃走容易,破除魔教布下的“斩运之局”却难上加难。
风更大了,卷起的砂石像箭矢一样四处横飞。
他忽然一笑,掀开锅盖,热气冲天而起,瞬间凝成一道薄雾金莲,随风扩散开来。
灵米饭的香气弥漫开来,夹杂着一丝清心宁神的檀香味——这是他在饭里暗暗融入了一张“安魂符”的缘故。
“诸位奔波到这里,想必损耗不小。”陈凡轻声说道,把饭锅轻轻放在断碑前,“我虽然卑微,但还懂得礼数。这一餐虽然微薄,聊表我的敬意。”
话音未落,一名黑袍人猛然踉跄了一下,手中的血刃颤动着,眼中的血丝竟然有片刻退散了。
他喉间发出低吼,似乎在挣扎,仿佛记忆深处的某个角落被这香气轻轻叩响了。
陈凡眼神一凝——有效果!
就在这刹那间,系统提示再度浮现:
「检测到集体执念松动迹象’
‘善念联动机制预加载……57%……63%……’
风沙中,那一锅饭,竟成了命运天平上的第一枚砝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