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缓缓浸润了吉原游郭的天空,将那白日里尚算克制的奢靡与喧嚣,
催化成一种更加直白、也更加暧昧的氛围。
到了宇髄天元事先约定的碰面时间,炭治郎和伊之助凭借着记忆,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人群,来到了游郭外围一处相对僻静的废弃仓库。
然而,在约定地点等待的,只有宇髄天元那华丽而此刻却显得有些沉重的身影。
约定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妻善逸始终没有出现。
天元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阴沉,他那总是带着几分浮夸张扬的眼神,此刻锐利如鹰,扫视着周围,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
“时间到了……善逸那小子,没来。”天元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洪亮,带着一种压抑的肃杀,
“看来……他恐怕已经牺牲了。”
“牺……牺牲?!”炭治郎如遭雷击,猛地摇头,
“不会的!善逸他一定还活着!他可能只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或者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伊之助也烦躁地用脚踢着地上的石子,发出不满的哼哼声:“那个胆小鬼!肯定又躲到哪里去了!”
天元看了炭治郎一眼,眼神复杂,却没有反驳。
他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感知着什么,随后用极其肯定的语气低声道:“不仅仅是善逸……我的三位妻子,也依旧毫无音讯。能够如此干净利落地让我的人接连消失,甚至连求救信号都未能发出……这绝非普通恶鬼所能做到。”
他抬起头,望向游郭中心那最灯火辉煌、也最是藏污纳垢的区域,金绿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盘踞在此的,极有可能是——上弦之鬼!”
“上弦?!”炭治郎和伊之助同时倒吸一口冷气!无限列车一战,上弦之叁猗窝座的恐怖实力还历历在目,那绝对是可以轻易碾压柱级以下所有队员的噩梦存在!
“情况有变,任务等级已远超预期。”天元果断地做出了决定,他的目光扫过炭治郎和伊之助,语气不容置疑,
“灶门,嘴平,你们两人,立刻撤离吉原!以你们现在的实力,面对上弦,只有死路一条!立刻返回总部,将这里可能存在上弦的情报禀报主公!”
“什么?!让我们逃走?!”伊之助第一个跳起来反对,
“开什么玩笑!俺还要砍鬼!还要把那个胆小鬼找回来!”
炭治郎也紧握着拳头,眼神坚定地看着天元:“天元先生!我们不会走的!善逸一定还活着!您的妻子们也可能还活着!我们不能就这样放弃他们!”
“愚蠢!”天元厉声喝道,
“无谓的牺牲毫无意义!这是命令!立刻……”
他的话未说完,炭治郎却上前一步,打断了他:“天元先生!请听我说!我认为善逸和您的妻子们很可能还活着!那只鬼既然选择悄无声息地抓走他们,而不是当场杀害,或许是因为他们另有用途,或者……这游郭之中,存在着某种需要活人才能维持的机关或血鬼术!而且,我怀疑游郭里藏有我们尚未发现的暗道!”
炭治郎的思维快速运转着,将自己在鸨屋的发现和判断说了出来:“我在鸨屋发现了伪造的出逃日记,这说明鬼在刻意掩盖抓人的事实!它们不想引起大规模的骚动!这更说明,人很可能还活着,被藏在某个地方!”
天元看着炭治郎那充满分析和坚定的眼神,一时间竟有些语塞。
这个少年的观察力和判断力,确实超出了他的预期。
“……即便如此,风险也太大了。”天元的态度似乎有了一丝松动,但依旧坚持,
“你们必须……”
“天元先生!”炭治郎再次恳切地说道,
“请给我们一个机会!我和伊之助约定,在天黑之后再次会合,深入调查!如果您要独自行动,也请务必小心!”
看着炭治郎那绝不后退的眼神,又看了看旁边摩拳擦掌、显然不可能听话撤离的伊之助,宇髄天元知道,强行命令恐怕已经无效。他深深地看了两人一眼,最终冷哼一声:“随你们的便!但若是事不可为,保命为上!别指望本大爷每次都能救你们!”
说完,他不再停留,华丽的身影一晃,便如同鬼魅般融入了夜色之中,显然是打算独自展开更深入的调查,或者说,去面对那可能存在的上弦之鬼。
废弃仓库前,只剩下炭治郎和伊之助。
“喂,权八郎,现在怎么办?”伊之助迫不及待地问道。
炭治郎深吸一口气,压下对善逸的担忧,冷静地说道:“按照计划,我们分头行动,天黑后在这里汇合。伊之助,你去时任屋附近调查,注意安全,不要贸然动手!我回鸨屋再做最后的查探,顺便……跟一个人道别。”
与伊之助分开后,炭治郎再次潜回了鸨屋。此时尚未到游郭最热闹的时分,他避开旁人,找到了正在自己房间休息的鲤夏花魁。
“鲤夏小姐。”炭治郎轻声唤道。
鲤夏抬起头,看到是“炭子”,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是炭子啊,有什么事吗?”
炭治郎从怀中取出一个装着他这段时间做工所得薪水的信封,双手递给鲤夏,诚恳地说道:“鲤夏小姐,非常感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麻烦您帮我转交给老板娘,算是我这段时间的开销。”
鲤夏看着炭治郎,那双清澈的眼眸仿佛能看透人心。
她并没有去接信封,而是静静地看了炭治郎几秒,忽然轻声说道:“你……其实是个男孩子吧。”
炭治郎身体一僵,下意识地想要否认。
但鲤夏却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解释,她的眼神中没有惊讶,没有厌恶,只有一种了然和淡淡的哀伤:“从你的一些小动作和眼神,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和你那个金色头发的同伴……都不是普通的女孩。你们来这里,是有很重要的目的吧?”
炭治郎沉默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是的。我们在寻找失踪的人,包括……须磨姐姐。”
鲤夏轻轻叹了口气:“果然……这游郭,从来就不太平。”
她接过炭治郎手中的信封,柔声道:“钱,我会帮你转交。你……要小心。”
炭治郎看着鲤夏那温柔而带着担忧的脸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和责任感。他郑重地承诺道:“鲤夏小姐,请您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失踪的人,把她们平安地带回来!我保证!”
说完,炭治郎对着鲤夏深深鞠了一躬,不再犹豫,转身迅速离开了房间,身影消失在鸨屋复杂的廊道之中。
他并不知道,在他离开后不久,一道诡异而妖艳的身影,如同凭空出现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鲤夏的房门外。
那是一个美得令人窒息,却也带着剧毒般危险气息的女子。
她穿着华美的和服,梳着繁复的发髻,面容精致绝伦,但那双上挑的眼眸中,却闪烁着非人的、残忍而傲慢的光芒。她的眼中,清晰地刻着——“上弦·陆”。
上弦之陆·堕姬!
她似乎听到了炭治郎与鲤夏最后的对话,脸上露出一抹讥诮而残忍的笑容。她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正准备歇息的鲤夏听到动静,回过头,当看到堕姬时,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手中的信封也飘落在地。
“哦?看来,有个小老鼠来过了?”堕姬的声音娇媚,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她一步步逼近鲤夏,
“还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她伸出涂着鲜红指甲的手,一把掐住了鲤夏纤细的脖颈,将她轻易地提了起来。
鲤夏徒劳地挣扎着,眼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正好……我的‘收藏’里,还缺一个像你这样气质独特的花魁。”堕姬舔了舔嘴唇,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乖乖跟我走吧。”
下一刻,她和挣扎的鲤夏,一同化作一道扭曲的阴影,如同被地面吞噬般,瞬间消失在了房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