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际!
“锵——!”
一声比之前更加清越、更加激昂的刀鸣响彻夜空!
手中的鸿鸣刀泛起赤色的光芒,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赤红色流星,以远超丝线交织的速度,悍然撞向了那张透明罗网的核心一点!
嘭!
如同琴弦崩断的声音响起!
那张坚韧的罗网竟被鸿鸣这凝聚了一点本源刀气的一击撞得剧烈震颤,出现了一个短暂的缺口!
就是现在!
锖兔的身影如同鬼魅,间不容发地从那缺口处一穿而过!
人与刀仿佛合为一体,赤红色的鸣鸿刀带着他全部的恨意与决绝,直刺恶鬼的心脏!
这一刀,快!狠!准!凝聚了他至今所有的修行成果!
恶鬼那双乳白色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惊愕,它似乎没想到自己的罗网会被以这种方式破开,更没想到这个人类的速度和决断力如此可怕!
它竭力想要闪避,但锖兔的刀太快了!
噗嗤——!
鸣鸿刀毫无阻碍地刺入了恶鬼瘦长的胸膛,炽热的刀气瞬间爆发!
“呃啊!!!”
恶鬼发出了开战以来第一声痛苦的惨嚎!
得手了?!
锖兔心中刚升起一丝念头,但下一刻,他的脸色骤变!
透过鸣鸿刀传递来的触感极其诡异!刀身确实刺入了,但却没有刺穿实体核心的感觉,反而像是刺入了一团粘稠胶质的、正在疯狂蠕动再生的肉体!
他猛地想要抽刀后退,却发现刀身仿佛被什么东西死死咬住了!
低头一看,只见恶鬼被刺穿的胸口处,血肉并非简单地破损,而是延伸出无数细小的、如同肉芽般的紫色触须,死死缠绕住了鸣鸿刀的刀身!
同时,伤口周围的肌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蠕动、愈合!
不止是丝线!它的血鬼术还包括超速再生?!而且再生的速度远超之前遇到的任何鬼物!
“咯咯咯……没用的!”
恶鬼忍着剧痛,脸上的笑容变得狰狞,
“我的身体……是不死的!”
它趁机猛地抬起那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利爪,狠狠抓向锖兔的面门!
速度快得带起了残影!
锖兔当机立断,果断放弃了拔出鸣鸿刀!
左手一直按着的紫藤花柴刀瞬间出鞘!
冰冷的紫色刀光迎向恶鬼的利爪!
铛!
火星四溅!巨大的力量从柴刀上传来,锖兔虎口崩裂,鲜血淋漓,整个人被震得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一块岩石上,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
而那只恶鬼,胸口插着嗡鸣不止、不断灼烧着新生肉芽的鸣鸿刀,却仿佛不受影响般,活动了一下被紫藤花柴刀格挡后微微冒烟的利爪,脸上的笑容更加扭曲。
“痛苦……多么美味的痛苦啊!你的武器很棒……但很快,就是我的了!”
它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一步步逼近。
锖兔挣扎着站起身,左臂血流不止,右虎口崩裂,内脏受到震荡,气息紊乱。
他死死盯着对方那正在快速愈合的胸口,以及依旧被缠绕困住的鸣鸿刀。
麻烦了。
远程有诡异坚韧的丝线。
近战有超速再生和怪力。
鸣鸿刀一时被困。
紫藤花柴刀似乎能造成一定伤害,但无法致命。
这是他成为猎鬼者以来,遭遇的最严峻的苦战!
恶鬼似乎并不急于杀死他,而是享受着猎物挣扎的痛苦,十指再次舞动,无形的丝线开始在空中编织新的杀网。
锖兔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伤势,眼中冰寒一片,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
必须想办法夺回鸣鸿刀!
必须找到克制它再生的方法!
或者……找出其核心的真正位置!
危机迫在眉睫!恶鬼胸口的肉芽疯狂缠绕鸣鸿刀,使其嗡鸣不止却难以挣脱,而新的无形丝线已然织就,带着死亡的寒意笼罩而下!锖兔左臂淌血,虎口崩裂,内脏受创,气息紊乱,似乎已陷入绝境。
但极致的压力之下,他的大脑反而变得空前清明。通透世界的视角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度运转着,疯狂分析着涌入的信息流。
丝线的轨迹、恶鬼能量的流动、再生的速度、那双乳白色眼睛的聚焦点、甚至它脸上那扭曲笑容中一丝不易察觉的、对胸口鸣鸿刀的忌惮……
刹那间,灵光如同闪电划破黑暗!
弱点!不止一个!
第一,那双眼睛!它并非装饰,而是它感知的核心,尤其是那种能量丝线感知的核心!每次发动精密攻击或感知时,眼睛的光芒都会剧烈闪烁!破坏它,就能极大削弱其感知和操控能力!
第二,超速再生并非无限!每一次再生,尤其是鸣鸿刀造成的、被炽热刀气持续灼烧的伤口,都在剧烈消耗着它的能量!它体内的能量流动虽然凝实,但并非无穷无尽!它在硬撑!它在害怕鸣鸿刀持续造成的伤害!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它太依赖再生了!以至于形成了思维定式,敢于用身体硬接攻击!那么,如果攻击的目标,不是造成损伤,而是……禁锢呢?
计划在瞬间成型!
面对笼罩下来的丝线杀网,锖兔这一次没有选择后退或全力格挡,而是做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动作!
他猛地将左手中那柄紫藤花柴刀,向着侧前方一块巨大的岩石奋力投掷而去!并非投向恶鬼,而是投向了空处?
这个动作看似毫无意义,却瞬间吸引了恶鬼的部分注意力,那乳白色的眼睛下意识地随着柴刀移动了一瞬,空中丝线的轨迹也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偏差!
就是这一瞬间的偏差!
锖兔动了!他没有后退,反而以受伤之躯,爆发出最后的全部力量,如同扑火的飞蛾,正面冲向了恶鬼!冲向了那张致命的丝线之网!
“臭小鬼!自寻死路!”
恶鬼狞笑,丝线骤然收紧,要将锖兔切成碎块!
但锖兔的目标根本不是恶鬼的本体!
他的目标是——那柄依旧插在恶鬼胸口、被肉芽缠绕的鸣鸿刀!
在丝线即将及体的刹那,他的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近乎扭曲的角度,险之又险地从两道丝线的缝隙中穿过,右手精准无比地再次握住了鸣鸿刀的刀柄!
“吼!!!”
恶鬼意识到了他的意图,发出惊怒的咆哮,更多的肉芽疯狂涌出,想要将锖兔的手臂也一并缠绕吞噬!
但已经晚了!
“给我……滚开!”
锖兔发出一声嘶哑的怒吼,不顾左臂伤口崩裂的剧痛,双手同时握住鸣鸿刀柄!
全身的力量,连同那刻骨的仇恨,轰然爆发!
嗤啦啦——!
炽热赤红的刀气如同小型太阳般骤然炸开!那些缠绕的肉芽如同遇到烈火的冰霜,瞬间被灼烧、汽化、发出焦臭的气味!
鸣鸿刀,脱困!
而此刻,恶鬼的利爪和丝线也已从四面八方攻到!
锖兔却根本不看那些攻击!他的眼中只有恶鬼那双因惊怒而光芒大盛的乳白色眼睛!
“鸿鸣!”
锖兔大喊一声,一股赤色的能量从刀身涌出,化作一道红色闪电,猛地撞击在锖兔刚才投掷出的、插在岩石上的紫藤花柴刀的刀柄上!
柴刀被这股巧劲撞击,瞬间从岩石中弹出,旋转着,如同一个紫色的风车,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飞向恶鬼的后脑!
前后夹击!
恶鬼顿时陷入两难!
它要么应对正面锖兔和鸣鸿刀的威胁,要么躲避身后那柄散发着令它厌恶气息的紫藤花毒刀!
它下意识地选择偏头躲避身后的飞刀,同时利爪加速抓向锖兔,试图逼退他!
但这个选择,早已在锖兔的预料之中!
就是现在!
锖兔对抓向自己的利爪不闪不避!
他只是将刚刚脱困、炽热无比的鸣鸿刀,以一种决绝的姿态,并非劈砍,而是——狠狠地向斜上方一挑!
刀锋直指恶鬼那双乳白色的眼睛!
噗嗤!噗嗤!
两声令人牙酸的闷响几乎同时响起!
一声,是恶鬼的利爪狠狠抓穿了锖兔的右肩胛骨,带出一摊鲜血和碎肉!剧痛几乎让锖兔瞬间昏厥!
但另一声,则是鸣鸿刀精准无比地挑破了恶鬼那双浑浊的乳白色眼珠!
炽热的刀气瞬间侵入其眼眶,疯狂破坏!
“啊啊啊啊啊——!!!我的眼睛!!!”
恶鬼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嚎,猛地收回利爪,捂住了血流如注、如同两个烂番茄般的眼眶!
它的感知核心被重创,那些无形的能量丝线瞬间失去了精细操控,变得混乱不堪,在空中胡乱抽打!
而与此同时,那柄旋转的紫藤花柴刀也终于飞到!
虽然因为恶鬼的躲避未能击中后脑要害,却狠狠地劈入了它的后颈肩胛骨之间!深可见骨!
浓郁的紫藤花毒素瞬间注入!
“呃啊啊!!!”双重的剧痛——眼睛被毁和紫藤花毒的侵蚀——让恶鬼彻底失去了方寸,它疯狂地挥舞着四肢,发出凄厉的嚎叫,体内的再生能量在毒素的干扰下变得混乱不堪,伤口愈合的速度骤然减缓,甚至开始出现溃烂!
锖兔踉跄着后退,右肩鲜血如注,脸色苍白如纸,全靠意志力支撑着才没有倒下。他剧烈地喘息着,冷冷地看着在地上痛苦翻滚、嚎叫的恶鬼。
他赢了。惨胜。
他一步步走上前,无视身体的剧痛,拔出了嵌在恶鬼后颈的紫藤花柴刀。
恶鬼似乎感受到了死亡的临近,挣扎着,用模糊的血肉眼眶“看”向锖兔的方向,发出嗬嗬的求饶声:“饶……饶了我……我……我可以告诉你……”
锖兔举起冰冷的柴刀,对准了它的头颅,声音沙哑而冰冷,问出了那个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问题:“一年前,狭雾山东边山脚,那对樵夫夫妇……是不是你杀的?”
恶鬼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那破碎的脸上竟然扯出了一个极其扭曲、恶毒而又带着一丝炫耀的笑容:“是……是我!咯咯……那对夫妻……嘿嘿……尤其是那个男人的血肉……蕴含着不可思议的力量……美味极了……正是吃了他们……我才变得如此强大……才觉醒了我这完美的血鬼术……咯咯咯……”
虽然早有预感,但亲耳听到确认,锖兔的心脏依旧如同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无边的恨意如同火山般再次喷发!
“那么,”
他的声音颤抖着,却带着绝对的冰冷,
“你可以去死了。”
没有再多问一个字。
紫藤花柴刀带着他所有的仇恨与痛苦,狠狠地、精准地、愤怒地——刺入了恶鬼大张的、还在发出恶毒笑声的嘴巴,贯穿了它的头颅!
笑声戛然而止。
恶鬼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紫藤花毒与致命伤同时爆发,它的身体开始加速崩溃,化为飞灰。
大仇,得报。
看着仇敌在眼前彻底消散,锖兔只觉得一直紧绷的那根弦骤然断裂。
无尽的疲惫、失血过多的虚弱、以及剧烈战斗后的脱力感如同海啸般瞬间将他吞没。
他眼前一黑,手中的柴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
“锵!锵锵!”
鸿鸣刀再次化作小鸟,发出焦急无比的悲鸣,不断用身体蹭着他冰冷的脸颊,试图唤醒他。
但锖兔的意识已经沉入黑暗的深渊。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迷蒙的、模糊的视野边缘,似乎瞥见了一个身影。
一个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的身影。
那人脸上带着一个红色的天狗面具,遮住了容貌,身穿一身深蓝色的羽织,上面有着波浪状的纹样。身形挺拔,气息沉静如深潭,仿佛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乎已经观看了许久。
他是谁……
这是锖兔陷入彻底昏迷前,最后一个模糊的念头。
天狗面具的身影缓缓迈步,走到了昏迷的锖兔身边,低头审视着他满身的伤痕和那即使昏迷依旧紧握的双拳,以及旁边那柄散发着淡淡紫芒的柴刀和悬浮在空中、焦急鸣叫的赤红色神异鸟儿。
面具下的目光,复杂而深沉。
狭雾山的风,吹过弥漫着血腥与灰烬的战场,也吹动了来者蓝色的波浪纹羽织。
命运的轨迹,在此刻,悄然交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