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6:23的UdI办公室内晨光尚未完全驱散夜色,办公室的自动感应灯因长时间无人移动而熄灭,只剩下白板旁的壁灯投下一圈昏黄的光晕。
美琴站在白板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马克笔的笔帽,盯着密密麻麻的化学式发呆。
“蚁酸(hcooh)……”
她低声喃喃,笔尖悬在空中,迟迟没有落下。
“——和福尔马林(hcho)只差一个氧原子。”
中堂系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吓得美琴手一抖,笔尖在白板上划出一道歪斜的线。
她猛地回头,发现中堂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手里端着杯早已冷透的黑咖啡,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显然也是一夜未眠。
“中堂医生!你什么时候——”
“半小时前。”
中堂系打断她,目光落在白板上凌乱的公式上,
“你的推导方向错了。”
美琴皱眉:“哪里错了?”
中堂系放下咖啡杯,一把夺过她手中的马克笔,在蚁酸分子式旁边重重写下“hcho(福尔马林)”,笔锋几乎要戳穿白板。
“蚁酸是甲酸的别称,而福尔马林是甲醛的水溶液。”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但它们在生物体内的代谢路径可以相互转化——尤其是在氧化环境下。”
美琴的瞳孔微微扩大:“你是说……凶手注射的根本不是蚁酸,而是福尔马林?而尸体在腐败过程中,福尔马林被氧化成了蚁酸?”
中堂系冷笑一声:“不错,猪脑子终于开窍了。”
美琴没理会他的嘲讽,迅速擦掉部分公式,重新书写:“福尔马林在人体内会与血红蛋白结合,形成甲醛-血红蛋白复合物,导致组织缺氧——”
“——同时抑制细胞呼吸。”
中堂系接上她的话,笔尖狠狠点在白板上,
“这就是为什么尸检显示‘窒息’特征,但呼吸道却没有机械性损伤。”
两人的笔迹在白板上交错,化学符号与反应箭头逐渐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美琴的笔突然停在半空:“等等,如果真是福尔马林中毒,为什么胃内容物会异常腐烂?福尔马林明明是防腐剂……”
中堂系的眼神骤然锐利:“因为凶手没把福尔马林注入消化道。”
他画出一条粗线指向血管示意图,
“静脉注射。福尔马林直接进入循环系统,固定了全身组织——唯独漏了胃。”
美琴倒吸一口冷气:“所以口腔黏膜被固定,小鱼印记保存完好,但胃部因为没接触福尔马林,在无氧环境下加速腐败,滋生了肉毒杆菌……”
“误导。”
中堂系扔下马克笔,塑料外壳在桌面上弹跳两下,
“从一开始就是精心设计的误导。”
晨光终于越过窗棂,将两人交织的影子投在白板上。
那些化学式在阳光下泛着微微的荧光,像一串终于被破译的密码。
美琴突然笑了:“中堂医生,不愧是你呢,真是了不起啊,看来我要学的还有很多呢。”
中堂系端起冷咖啡一饮而尽,喉结滚动间漏出一声几不可闻的
“嗯,其实我也是刚刚想到不久”。
“那也很厉害了,能够想到福尔马林。”
“……”
中堂系沉默片刻,目光扫过白板角落的“糀谷夕希子”几个字,
“希望这一次能够抓到凶手,这是我们距离他最近的一次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美琴的心脏狠狠揪了一下。
八年来,这个男人一直被困在那个没有答案的迷宫里,而今天,他们终于摸到了出口的边缘。
美琴拿起红色马克笔,在“hcho”上画了个大大的圈:“走吧,让我们再去解剖一次!”
解剖室内,无影灯将女尸的皮肤照得近乎透明,解剖室外,阵平死死的盯着躺在解剖台上的遗体。
美琴的手术刀沿着之前的切口再次划开,这一次,她的目标明确——血管。
“静脉内壁有结晶沉积。”
她镊起一小段血管组织,放在显微镜下,
“看这个。”
中堂系凑近目镜,瞳孔微微收缩——血管壁上有细小的针孔痕迹,周围的组织呈现出不正常的硬化。
“输液痕迹。”
他声音沙哑,
“低浓度福尔马林,缓慢注射。”
东海林迅速调出之前的毒理报告:“所以肉毒杆菌是死后繁殖的?因为福尔马林防腐,尸体内部形成了无氧环境……”
“而口腔的小鱼印记之所以保存完好——”
美琴轻轻撑开死者的嘴唇,
“是因为福尔马林直接接触黏膜,形成了局部固定。”
整个解剖室陷入死寂。
所有人都意识到,他们从一开始就被误导了——不是急性中毒,而是长达数周的慢性谋杀。
“那这么说来,死亡时间……”
久部的声音有些发抖,
“至少要往前推一个月。”
阵平站在观察窗前,墨镜后的目光晦暗不明。
他按下耳机:“研二,重新排查受害者失踪时间轴。”
宍户理一的公寓被翻了个底朝天。
降谷零戴着橡胶手套,指尖划过书架上一排排犯罪心理学专着,最终停在一本厚重的剪贴簿上。
他翻开扉页,一张泛黄的儿童画滑落出来——歪歪扭扭的粉色河马。
“这是……”
降谷零皱眉,将画翻到背面。
一行小字映入眼帘:
“糀谷夕希子”
他的瞳孔骤然紧缩。
“糀谷夕希子认识宍户理一?”
美琴接过那张画,指尖轻轻擦过稚嫩的笔迹。
画纸已经泛黄,边缘微微卷曲,显然被保存了很多年。
中堂系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夕希子从未提过这个人!”
他的声音嘶哑,手指无意识地攥紧,
“她父母健在,社交圈子也不大,”
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所以宍户早就认识受害者……”
美琴喃喃道,
“但他不是凶手?”
“他是帮凶,这个人渣肯定早就知道凶手谁。”
阵平的声音冷得像冰,
“真正的凶手通过他来炫耀自己的杀人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