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三,京都的年味还未完全散去,荷花巷三号四合院里已经张灯结彩,洋溢着比过年还要热闹几分的喜庆气氛。
今天是许昊的生日,一个他自己几乎快要遗忘,却被母亲牢牢记住的日子。
傍晚时分,许昊处理完手头最后一份关于ARm项目前期团队组建的简报,揉了揉眉心,在高杰的驾驶下回到了荷花巷。
刚迈进院门,就听到里面传来阵阵欢声笑语,其中还夹杂着几句略显生硬但足够清晰的中文。
“阿姨,这个‘福’字是这样贴的吗?”
这是艾米丽充满好奇的声音。
“对对对,艾米丽真聪明,一学就会!”
这是母亲带着笑意的夸奖。
“舅妈,饺子馅这样调行不行?我感觉酱油好像放多了点……”
这是沈念带着些许不确定的软糯嗓音。
“没事没事,咸了咱们再加点白菜丝就行!”
舅妈于小翠显然是大总管。
许昊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一天的疲惫似乎都被这烟火气驱散了。
他走进正房客厅,只见里面人影绰绰,好不热闹。
母亲正指挥着艾米丽贴窗花,父亲则和小舅张大林在茶几旁摆弄着一套新茶具,低声交流着什么。
表妹小雪穿着崭新的红棉袄,像个小炮仗似的在人群中穿梭,嘴里喊着“哥哥生日快乐”,手里还举着一个快要融化的糖人。
厨房里,系着围裙的舅妈于小翠正在指导沈念和乔晚包饺子,陈晨则在一旁乖巧地剥着蒜,画面竟然有种异样的和谐。
“许昊回来了!”
眼尖的沈念第一个发现他,脸上立刻绽放出明媚的笑容,沾着面粉的手都忘了擦。
这一声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
“儿子回来了!”
“小昊,就等你了!”
“许昊哥哥!”
“许董。”
称呼各异,但都带着暖意。
艾米丽也转过身,蓝色的眼睛里带着笑意,用字正腔圆的中文说:
“许昊,生日快乐。”
“谢谢,谢谢大家。”
许昊笑着回应,走过去自然地揉了揉沈念的头发,又对乔晚和陈晨点了点头,最后看向艾米丽,
“看来你融入得不错。”
许昊妈妈看着儿子,又看看屋里这几个如花似玉、各有千秋的姑娘,脸上笑开了花:
“好好好,人都齐了,咱们准备开饭!小昊,快来帮忙端菜!”
一顿丰盛的家宴在热闹中展开。
巨大的圆桌上摆满了许昊妈妈和舅妈忙碌一下午的成果:
红烧排骨油亮诱人,清蒸鱼鲜香扑鼻,还有许昊最爱的打卤面,以及众多家常小炒和饺子。
众人围坐一堂,气氛热烈。
“来,让我们举杯,祝我们的小昊,生日快乐,新的一年平平安安,事业更上一层楼!”
许昊爸爸作为一家之主,首先举起了酒杯,发表了简短的祝词。
“生日快乐!”
所有人都举起了杯子,连小雪也举着她的果汁杯,使劲往前凑。
杯盏交错间,气氛愈发融洽。
艾米丽对每一道菜都充满了好奇,不断用中文询问菜名和做法,许昊妈妈和舅妈热情地解答,偶尔还夹菜到她碗里,让她受宠若惊。
沈念坐在许昊左边,时不时小声跟他说着什么,眼神里满是依赖。
乔晚和陈晨则显得稍微安静些,但脸上也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沈念起身给许昊妈妈添茶,动作间,腕间一个翠绿欲滴的翡翠镯子从毛衣袖口滑落出来,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润夺目。
几乎同时,坐在许昊斜对面的乔晚也伸手去拿纸巾,她白皙的手腕上,一个同样材质、款式略有不同的翡翠镯子也露了出来。
这两个镯子,陈晨认识。
上次她来家里吃饭时,就隐约听许昊妈妈提过一嘴,说是留给……未来儿媳妇的。
刹那间,陈晨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虽然很快恢复,但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里,明显黯淡了几分。
低下头,默默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米饭,原本觉得鲜美的食物此刻似乎也有些味同嚼蜡。
她以为自己对于许昊还有其他女人早已心知肚明并接受了,但亲眼看到这种带有“认证”意味的信物出现在别人手上,心里还是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酸涩得厉害。
她这点细微的情绪变化,或许许昊和男人们没注意到,但心思细腻的许昊妈妈却敏锐地捕捉到了。
许昊妈妈看看沈念,又看看乔晚,再看看低着头强颜欢笑的陈晨,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她光顾着高兴,忘了这茬了!这几个姑娘,看样子都跟儿子关系不浅,这手镯只给了她们两个,不是让陈晨这丫头难堪吗?
还有那个艾米丽,虽然是外国姑娘,但看着也挺讨人喜欢,而且这两天住在这里,有机会就打听许昊的事情,显然对儿子也有意思……
许昊妈妈心里飞快地盘算着,脸上却不动声色。
她笑着站起身:
“哎呀,光顾着吃饭了,差点忘了件大事儿。你们慢慢吃,我去拿点东西。”
说着,她起身走进了里屋。
片刻后,她拿着一个古朴的红木小盒子走了出来,重新坐回座位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许昊看着那个眼熟的盒子,心里隐隐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许昊妈妈打开盒子,里面衬着明黄色的绸缎,赫然躺着几只同样水头上好的翡翠镯子。
她先是从里面拿出一只,笑眯眯地拉过陈晨的手:
“晨晨啊,来来来,阿姨看你今天这身衣服配个镯子肯定好看。这个你拿着,戴着玩。”
陈晨完全愣住了,看着那被强行套到自己手腕上的冰凉翠镯,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阿……阿姨,这太贵重了,我不能……”
“什么不能!阿姨给的,你就拿着!”
许昊妈妈不由分说地打断她,又拍了拍她的手背,眼神里带着安抚和慈爱,
“你可是自家人,不许跟阿姨客气!”
陈晨看着手腕上那抹翠色,又抬头看了看许昊妈妈真诚的笑容,再瞥了一眼旁边似乎松了口气、又带着点无奈笑意的许昊,心里的那点委屈和酸涩瞬间被一股巨大的暖流冲散了。
她鼻子有点发酸,用力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哽咽:
“谢谢阿姨!”
“哎,好孩子!”
许昊妈妈满意了。
然后,在许昊几乎要扶额的目光注视下,许昊妈妈又从盒子里拿出一只镯子,转向了一脸好奇的艾米丽。
“艾米丽啊,你远道而来,我们中国人讲究缘分,阿姨看你特别投缘。这个,送给你,当作是个纪念,也希望你在中国玩得开心。”
许昊妈妈用尽量简单的词语,热情地说道。
艾米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虽然对东方玉器的价值没有确切概念,但也看得出这绝非普通礼物,尤其是看到之前陈晨那激动的反应。
“阿姨,这……这太突然了,很珍贵,我……”
她的中文有点卡壳。
“收下,收下!”
许昊妈妈模仿着西方人拥抱的姿势,虚抱了一下艾米丽,然后拉过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将镯子给她戴上,嘴里还念叨着,
“好看,真好看!我们中国的玉,养人的!”
艾米丽看着手腕上那抹与自己白皙皮肤相得益彰的绿色,感受着那份温润的触感,心里涌起一种奇异而温暖的感觉。
她抬头看向许昊,许昊只能对她报以一个复杂的微笑,示意她收下。
她又看向许昊妈妈,真诚地说:
“谢谢您,阿姨,我非常喜欢!这是我收到过最特别的礼物!”
“哈哈,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许昊妈妈心愿得偿,看着眼前四个姑娘手腕上都戴着自己家的镯子,仿佛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心情无比舒畅。
许昊看着这一幕,内心五味杂陈。
他当然明白母亲的心思,就是看哪个姑娘都好,恨不得都划拉回家当儿媳妇,用这种方式表达喜爱,也顺便……“平衡”一下关系?
他头疼的是,这镯子一送,意味可就深长了。
尤其是艾米丽,她未必完全理解这其中的潜台词,这误会怕是有点大了。
但他能说什么?
在这种其乐融融的氛围下,打断母亲的好意?
他只能端起茶杯,默默喝了一口,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罢了,只要大家开心就好,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解释吧。
这个小插曲过后,饭桌上的气氛更加热烈了。
陈晨心结解开,话也多了起来,甚至主动给许昊夹了他爱吃的菜。
艾米丽兴奋地向大家展示她手上的镯子,用还不熟练的中文描述着自己的喜悦。
沈念和乔晚相视一笑,似乎也接受了这种“均衡”的局面。
吃完饭后,巨大的生日蛋糕被推了出来,上面插着二十一根蜡烛。
“许愿!许愿!”
小雪拍着手大声喊道。
在众人的注视和生日快乐歌声中,许昊看着烛光后那一张张亲切的、带着祝福的笑脸——父母欣慰,舅舅舅妈关爱,小雪天真,沈念依恋,乔晚沉静,陈晨娇俏,甚至连艾米丽眼中也充满了真诚的祝福。
他闭上眼睛。
重生以来,他追逐财富,构建帝国,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几乎忘了这种最简单、最纯粹的温暖。
这一刻,他内心深处某个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
他许下愿望:
愿眼前之人,皆能平安喜乐。
愿他所护之物,皆能屹立不倒。
吹灭蜡烛,掌声和欢呼声再次响起。
小雪迫不及待地喊道:
“分蛋糕啦!”
灯火可亲,笑语盈堂。
这个生日,或许是他两世为人以来,过得最“复杂”,却也最温暖、最像“家”的一个生日。
至于那些甜蜜的烦恼和未来的挑战,至少在今夜,暂且被这满院的欢声笑语冲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