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一个利落的转弯,停在了江予安和沈煜明所在律所的写字楼下。
我和苏曼带着一身煞气,径直乘电梯上楼,推开律所的玻璃门。
前台小姐认得我,见到我,脸上立刻露出标准的职业微笑,但眼神里带着一丝诧异:“林小姐?您怎么来了?江律师他今天请假了,您不知道吗?”
“请假?”
这两个字像两颗冷水,猝不及防地泼在我因为愤怒而发热的头脑上,激起一片刺骨的寒意和更大的疑团。不只是苏曼,连我也瞬间火冒三丈!
明明昨天江予安亲口跟我说的是“出差”,姜宇轩同行,怎么到了前台这里,就变成了“请假”?这两个词的性质截然不同!“出差”是公务,“请假”则更偏向私事。他们为什么要在这上面撒谎?
我下意识地立刻掏出手机,想要打电话给江予安当面质问。可指尖划过屏幕,看到时间时,我立刻反应过来,他现在在万米高空,我根本无处求证。
强压下心头的惊疑和怒火,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转而问道:“那……沈煜明沈律师在吗?”
前台小姐似乎察觉到了气氛不太对劲,笑容谨慎了些:“沈律师上午去合作公司那边开会了,估计要下午才能回来。您找他有急事吗?需要我帮您留言吗?”
下午才能回来?我和苏曼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不甘和怀疑——莫非沈煜明是故意躲着?
我迅速调整策略,对前台挤出一个不算难看的笑容:“不用留言了,谢谢。我确实有点事想请教沈律师,既然他下午回来,那我们下午再过来找他聊聊。”
说完,我不再停留,拉着还想说什么的苏曼,转身离开了律所。
一走进电梯,密闭的空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人,刚才强装的镇定瞬间瓦解。
“他们肯定有问题!”苏曼激动地说,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连你家江予安出差都是骗人的!”
“不会!”我几乎是本能地反驳,江予安不是那样的人。但“请假”这个说法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我需要更多的信息。
“先别急,”我稳住心神,一边拉着苏曼往停车场走,一边拿出手机,“我们问问许薇。”
许薇是姜宇轩的女朋友,如果姜宇轩真的出差,许薇那边肯定知道。我想知道,在“出差”这件事上,姜宇轩有没有骗许薇。如果连姜宇轩也说了谎,那这件事就真的不简单了。
电话很快接通,那边传来许薇温和的声音:“月月?怎么这个时间打电话给我?”
我定了定神,尽量用听起来随意的语气问道:“薇薇,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姜宇轩这两天在家吗?予安说他出差了,和姜宇轩一起,我想确认一下他们是不是一起走的,路上有个照应。”
电话那头的许薇似乎没多想,直接回答道:“宇轩是出差了,昨天还跟我抱怨说这次要去谈的项目有点棘手,可能得两三天呢。怎么,江律师没跟你说吗?”
许薇的语气自然,不像说谎。姜宇轩确实是以“出差”的名义离开的。
可为什么到了律所前台,江予安就变成了“请假”?
挂断电话,我和苏曼站在车旁,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但我们心里却笼罩着一层更深的迷雾。
江予安对我是“出差”,律所记录是“请假”。
姜宇轩对许薇是“出差”。
沈煜明“恰好”不在律所。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最终在律所附近找了家安静的餐厅坐下。原本应该是闺蜜间愉快的午餐,此刻却吃得五味杂陈,味同嚼蜡。
盘子里的食物精致,却丝毫勾不起我们的食欲。原先只是苏曼因为项链的事情伤心愤怒,现在好了,连我也和她一样坐立难安,满腹心事。
我用叉子无意识地戳着碗里的沙拉,犹豫了一下,还是看向苏曼,试图寻找一丝逻辑上的漏洞:“曼曼,关于那条项链……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或许是我们想多了?你有没有直接问一下沈煜明?说不定他能给出合理的解释呢?”
比如是帮亲戚买的?或者是送给某个重要客户的礼物?尽管这些理由听起来也有些牵强,但总好过直接判定他出轨。
苏曼一听,立刻激动地放下筷子,眼圈又红了:“我问了啊!我怎么没问!我发现不对劲,我立刻就发消息问他了!”
她拿出手机,点开和沈煜明的聊天界面,递到我面前。屏幕上,最后几条消息停留在苏曼的质问:
【那条t家的项链是怎么回事?你送给谁的?】
【沈煜明你说话!】
【接电话!】
而沈煜明那边,没有任何回复。最后一条消息的时间显示是上午十点多,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
“你看!”苏曼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愤怒,“他一说到这事,突然就不回我消息了!我后来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他一个都没接!你说,他要是心里没鬼,他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不接电话?我能不胡思乱想吗?”
她说的合情合理。在这种“证据”面前,对方的沉默和逃避,无疑是最糟糕的反应,几乎等同于默认。
我哑口无言,心里的那点侥幸也被彻底击碎。沈煜明这反应,确实太可疑了。
而我这边的困扰,苏曼也看在眼里。她吸了吸鼻子,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反过来开始安慰我:“月月,你也别太担心江律师那边了。估计就是前台那边登记错了,或者信息没同步。江律师亲口跟你说是出差,那肯定就是出差啊,不然以他的身体情况,怎么可能没事跑那么远,还瞒着你?”
她本意是好的,是想用逻辑来安抚我。可那句“以他的身体情况”,不偏不倚地扎在了我此刻最敏感、最脆弱的那根神经上。
江予安的身体,一直是我们之间小心翼翼回避又无法真正忽略的话题。我讨厌任何人,哪怕是好意,用他的身体作为衡量他行为能力的标尺,仿佛他的一切行动都必须被“身体状况”所限制和解释。
一股莫名的烦躁和护短的情绪瞬间涌了上来,我几乎是立刻皱起了眉头,语气有些生硬地反驳道:“他的身体怎么了?他的身体照样可以出远门,做他想做的事!这跟他的身体没关系!”
我的话速有点快,带着不容置疑的维护。苏曼被我的反应弄得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解释道:“月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当然知道江律师他很厉害,我的意思是……”
她顿住了,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能不触碰我的逆鳞。
餐桌上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我们各自怀着对伴侣的猜疑、担忧和不满,原本是同仇敌忾的联盟,此刻却因为一句无心的话,显露出一丝微妙的裂痕。
这顿饭,注定是吃不下去了。我们沉默地对坐着,心里都在等待着下午的到来,等待着去律所,找沈煜明,要一个迟来的、必须清晰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