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视野”核心,只剩下了一物。
那是一片无法用任何语言形容的……雪花。
它由无数比星辰更复杂的微观结构嵌套而成,蕴含着最深奥的时空法则与静滞之理。它缓缓旋转着,每一片棱角都折射出不同维度的冰冷光辉。它是冰寂之主力量的核心具现,是“绝对零度”概念的结晶。
而这枚雪花结晶,正中心处,却有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裂痕。
那裂痕极其细微,却破坏了整体完美的结构。一丝极其微弱、与周围绝对冰冷格格不入的“杂质”气息,正从那裂痕中隐隐散发出来。
那气息,让苍烈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莫名的熟悉与……悸动。
不属于冰寂之主的冰冷死寂。 不属于归墟的贪婪恶毒。 那是一种更古老、更本源,带着微弱“生命”温度的感觉。
就在苍烈试图感知那丝奇异气息的刹那——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庞大意志,如同沉睡的星河巨兽被轻微惊扰,似乎从那晶棺最深处无意识地扫过。
仅仅是这无意识的一丝波动,苍烈的意识就像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瞬间沿着那冰丝通道倒卷而回!
“噗——” 现实中的苍烈猛地睁开独眼,巨大的身躯剧烈震颤,喷出一口蕴含着冰晶的暗蓝色血液。血液离体即迅速凝固,化为坚硬的固态,砸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的灵魂仿佛被彻底冻结了一遍又在瞬间解冻,思维一片混乱,唯有那枚带有裂痕的雪花核心影像,以及那一丝奇异的“杂质”气息,深深地烙印在他的意识最深处,无法磨灭。
【……异常共振结束……冰寂烙印活性下降至基准水平……】虚无之隙的数据流恢复了平稳,但似乎对刚才发生的一切进行了全力记录和分析,【……个体苍烈,你接触到了‘冰核低语’?】
“……冰核…低语?”苍烈喘息着,艰难地重复这个词汇。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虚弱,灵魂的冲击远比肉体创伤更可怕。
【冰寂之主沉睡时,其无意识散逸的法则碎片与过去记忆投影,偶尔会与外界产生极其罕见的共鸣,被称为‘冰核低语’。通常只有与其存在高度关联的特殊个体,或在极端巧合下才会触发。记载中,触发者非死即疯,或因无法承受其信息洪流而化为纯粹静滞的雕像。】虚无之隙的语气依旧冰冷,但似乎多了一丝探究的意味,【你的状态远好于预期。是烙印起到了保护作用?你感知到了什么?】
苍烈沉默着,巨大的手掌捂住仿佛要裂开的头颅。那些记忆碎片大多已模糊不清,难以捕捉,唯有那枚核心雪花和那丝裂痕中的气息无比清晰。
他该告诉虚无之隙吗?这个冰冷的数据造物,其背后又代表着怎样的意志?它真的仅仅是遵循“契约”在此守护星儿吗?
经历了归墟的背叛与冰寂的烙印,苍烈无法再轻易相信任何存在。
“碎片……很多……看不懂……”他选择了隐瞒,用粗重疲惫的声音敷衍道,“……只感觉……冷……无尽的冷……”
【……信息过载导致认知障碍,符合部分记载特征。】虚无之隙似乎接受了他的说法,【建议你停止深度同步,仅维持基础层面的静滞缓速即可。再次触发‘冰核低语’的风险未知。】
苍烈不再尝试深度同步,只是维持着基础的环境力场同步,延缓身体的崩溃。他靠在晶棺上,独眼失神地望着前方。
那裂痕是什么?那丝带着微弱生命温度的“杂质”气息又是什么?为何会让他感到熟悉与悸动?这与冰寂之主的状态有关?与她那句冰冷的“净”字有关吗?
无数疑问盘旋在他的脑海。
他下意识地再次望向核心晶棺。此刻再看那具巨大的棺椁,感受已截然不同。它不再是单纯的恐怖与禁忌象征,其内部似乎隐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甚至“伤痕”。
而自己眉心的烙印,以及因此连接而成的脆弱通道,是灾祸的导火索,还是……一线生机的萌芽?
他低头看向自己胸口那被静滞的墨玉封印。归墟的污染被锁定了,但冰寂的烙印似乎与之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甚至……压制。
【净】……
那个字再次于灵魂深处回响。
难道冰寂之主的力量,在某种程度上能够克制甚至“净化”归墟?
这个念头让苍烈死寂的心湖泛起一丝波澜。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具晶棺,这位恐怖的存在,或许并非纯粹的绝望象征。
就在他思绪纷乱之际,远处,第三轨线节点上的光茧,忽然极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
一直如同最精密仪器般稳定的光茧,出现了几乎无法察觉的能量波动!
【警报!检测到‘钥匙’载体生命频率出现异常波动!正在扫描……】虚无之隙瞬间反应,漆黑的裂缝猛地扩张,投下密集的数据流笼罩光茧。
苍烈的心骤然揪紧,所有杂念被抛开,巨大的身躯猛地站起:“星儿?!”
【扫描结果:载体生理指标正常,静滞力场稳定。异常波动源于深层意识活动……正在加剧……类似……苏醒前兆?】虚无之隙的分析带着不确定。
“苏醒?在这里?”苍烈感到难以置信。这可是绝对静滞力场的核心区域!连他的思维都需要烙印帮助才能勉强活动,星儿怎么可能有苏醒的迹象?
光茧又闪烁了一次,这一次更加明显。甚至能隐约看到茧中那个小小身影的眼睫,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段微弱、断断续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暖力量的意念,如同跨越了万古冰封的初春之风,悄然拂过苍烈的意识,也清晰地被虚无之隙所捕获。
那意念并非语言,更像是一种纯粹的感觉,指向一个明确的方向——
核心冰核晶棺!
“……呼唤……”
星儿的意识,在感应那具晶棺?!
苍烈僵在原地,独眼瞪大,望着那微微闪烁的光茧,又猛地转向那巨大的、隐藏着裂痕与秘密的暗物质冰核。
冰寂之主的低语,星儿异常的感应,归墟与冰寂的对抗,自己灵魂的烙印……
一切的线索,似乎都隐隐指向了那具禁忌的晶棺。
那里,究竟藏着什么?
苍烈巨大的手掌缓缓握紧。
或许,唯一的答案与出路,真的就在那冰封的永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