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妃听到柳晴晚回来的消息,正要跑出去的时候,手腕便被一股大力猛地拽住,整个人踉跄一下,重新跌坐回软榻上。
“林鹤你疯了!你要昭告天下你眼睛能看见了是吗?”
她若真是被人所害,那人肯定不会放过她,甚至还会丢了性命。
林远道松开手,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他这个妹妹,自幼聪慧过人,若不是当年遭遇山匪瞎了眼,又怎会如此。
“你的眼睛到底怎么回事?”
林远道虽调查过宁王府,却一直没找到合适机会细问林鹤此事。
“当年你嫁入宁王府后不久便遭遇山匪,以你的武功,虽不算顶尖,但自保定然无虞。怎会伤及根本,让一双眼睛几乎毁了?”
林鹤闭上眼,她原本也以为这是一场意外。
“那根本不是什么山匪劫道。那是精心策划的截杀!对方手段狠辣,目标明确,就是冲着我来的。他们武功路数诡异,配合默契,绝非乌合之众。”
林鹤拼死抵抗,虽保住了性命,但混战中,被人用淬了毒的暗器伤了双目。
“护送我的侍卫死伤殆尽,唯一的活口,那个在我受伤后贴身照顾、负责替我煎药的嬷嬷,在我双目彻底失明后没多久,就意外失足落井了。”
“宁王……”林远道几乎是咬着牙吐出这两个字。
宁王表面温文儒雅,实则心思深沉,掌控欲极强。
林鹤出身将门,性格刚烈且聪慧,若她眼睛无恙,必会成为宁王府中一个不安定的因素,容易窥破某些秘密。
一个失明、需要依附他生存的王妃,显然更符合他的需要。
他需要的是一个安分守己的瞎子王妃,而不是一个可能看穿他秘密的林二小姐。
林鹤失明前后,正是宁王在朝中积极争取督办漕运、整顿京畿防务之时。一个刚过门就遭遇不幸、双目失明的王妃,多么惹人怜惜?
这为他博取了陛下和朝臣多少同情?
而一个无法视物的内宅妇人,自然对他暗中调动漕运资源、在京畿安插人手的动作一无所知。
宁王妃这双眼睛,成了他野心的第一块垫脚石,也是他掩盖罪证最完美的一块遮羞布。
可笑的是,林鹤这些年真的听信了他的甜言蜜语。
她甚至因自己成了他的负累而心怀愧疚,将娘家带来的锐气与聪慧深深埋藏,心甘情愿地缩在他为她打造的牢笼里。
林远道安抚好她的情绪,让林鹤好好待在这里。
“我去看看那小丫头。”
他嘴里嘀咕着,眉头拧成了疙瘩,心里还盘算着刚才那点糟心事该如何善后。
甫一走出门,只见不远处,柳晴晚那个头竟和萧衡那小子同乘一骑!小姑娘侧坐在萧衡身前,几乎是半靠在对方怀里,萧衡的手臂绕过她牵着缰绳,两人挨得极近。
他娘的!
林远道心头火“噌”地就冒了起来,咬着腮帮子,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把那小子从马背上揪下来!
可脚步刚猛地往前踏了半步,他就硬生生刹住了,强行把那股子飙升的煞气压了回去。
他眼睁睁看着柳晴晚被萧衡扶下马,那小丫头脚一沾地,竟连看都没往他这边看一眼,径直就朝着不远处宁王妃帐篷走去。
林远道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
罢了,围猎场人多眼杂,他的身份不便暴露。
柳晴晚刚跟宁王妃寒暄两句,萧衡便差人将新鲜的鹿血送了过来。
壮年雄鹿初取之血,阳气最盛,若能以特殊之法佐引,可彻底根除宁王妃的眼疾。
宁王妃握着柳晴晚的手问她,“晚儿,西林凶险,你没事吧。摄政王他...”
她待在京城多年,心思却比常人更加敏锐。萧衡此人,权倾朝野,心思深沉,从不做无的放矢之事。
“姨母放心,晚儿会处理好的。萧衡他认我做了义妹,对我不错。”柳晴晚语气平静,试图安抚。
宁王妃点了点头,眉头却未舒展。她承认,就目前所见,萧衡待晚晚确实与旁人不同,那份维护甚至称得上纵容。他予她权势,教她谋略,在外人面前给足她体面。
可正是这样才让她更加恐惧。
她自己是血淋淋的教训!当年宁王追求她时,何尝不是温柔体贴、无微不至?甜言蜜语是包裹着砒霜的蜜糖,无微不至是为了更好地掌控。
如今看着晚儿与萧衡。萧衡的心思比宁王更深沉,手段比宁王更莫测。
“受委屈了一定要告诉姨母。”
柳晴晚点点头,将鹿血的阳气渡入宁王妃眼中,“姨母,会有些灼烫,忍一忍。”
那丝阳气渗入那早已枯萎受损的经络深处。
约莫半炷香的时间,看着宁王妃眼周那已渐渐渗入皮肤、只留下淡淡红痕的符文,“好了。”
宁王妃睁开眼,不似之前那般朦胧,她是真的能看见了。
眼下宁王妃已经复明,宁王府本就暗藏风波,柳晴晚看了眼在门外的舅父,问道:“姨母,您既已复明,宁王那边恐怕瞒不住太久。舅父就在附近,他能安排您悄无声息地走。”
宁王府是龙潭虎穴,宁王是心思缜密手段狠辣,姨母复明之事一旦被察觉,后果不堪设想。
她不能让姨母冒这个风险。自己孤身一人,无牵无挂,尚且可以周旋,可姨母是她为数不多的亲人,她不能让姨母冒这个险。
“晴晚放心,宁王眼下,还不敢明目张胆拿我怎样。林家尚未倒,他多少要顾忌几分。有些账,是时候该算一算了。”
柳晴晚点点头,“是晚儿思虑不周了。”
宁王妃见她理解,神色稍缓,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压低声音问道:“晚儿,你……是不是早就察觉宁王不对劲了?”
“姨母明察。我确实早有怀疑。当初我请他帮忙调查柳云迟的死因,他答应得爽快,结果没过几日,便轻描淡写地告诉我,是那个叫赵四的因夺妻之恨报复杀人,且人证物证确凿,案已了结。”
这结果来得太快,太完美了,完美得像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柳云迟在京中经营多年,树敌虽多,但偏偏是这样一个看似动机充分、却又毫无背景、最适合当替罪羊的赵四冒了出来,还如此巧合。这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绽。
“我当时便想,以姨母的聪慧,即便目不能视,也定能从中品出不对劲。”
柳晴晚假意接受他的帮助,一是为了不打草惊蛇,二来也未尝不是想借此,看看宁王究竟想掩盖什么,以及,想看看姨母,是否真的完全被他蒙在鼓里。
柳晴晚甫回京城,根基未稳,纵使血脉相连,她亦不敢将对宁王的疑虑全盘托付。
这位久居深宅、看似全然依附宁王的姨母,是敌是友,尚需印证。
将柳云迟这枚带毒的探路石掷出,正是一步险棋。
既要窥探宁王掩盖的真相,更要试探帘幕之后,宁王妃究竟是昏聩的傀儡,还是蛰伏的同盟。
宁王妃并未恼怒,反而涌起一股酸涩。晚儿这孩子,比她想象的更加谨慎,也更懂得在这吃人的地方如何保护自己。
“你做得对。他那套说辞,漏洞百出,也就能骗骗不明就里的外人。他在这件事上如此敷衍急切,正说明柳云迟的死,必定触及了他不愿让人知的秘密。”
柳晴晚从怀中取出一个以油纸仔细封好的薄薄信函。
那信函边缘已有些微磨损,“姨母,您看看这个。这是不久前,通过摄政王的渠道,几经周折才送到我手上的,来自外祖父的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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