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萧如玉昏迷这些天，德妃寸步不离守在他床榻旁，甚至亲自试药。
萧衡和柳晴晚站在殿外，里面还能听见德妃传来的抽泣声。
魂魄离体一事太过离奇，这事除了赵老太医，再无其余的人知道。
赵砚舟守在殿外，瞧见二人，上前两步，简单行礼过后，“二位速速回去吧，我长姐她忧思过度，不愿见客。”
说罢，他望向柳晴晚，“长姐已下令严惩王氏，此刻正在气头上。柳小姐虽已与柳家断绝关系，但终究血脉相连。若是长姐迁怒于您......“
赵砚舟欲言又止，他清楚柳晴晚与下毒之事无关，但难保不会迁怒于柳晴晚。
“柳小姐，“他恳切地说，“趁着长姐还未发现您在此，请快些离开吧。若是她真的追究起来，恐怕......“
她虽已当众与柳家决裂，但终究血脉牵连。王氏是她父亲的妾室，若是谋害皇嗣罪名成真，难保不会迁怒于柳姑娘。
见萧衡没有离去，赵砚舟叹了口气后，派内侍去通传了贵妃。
“她来做什么？！”德妃将药碗放下。
“玉儿就是被他们柳家害成这样的！让她滚出去！”
这些天德妃日夜以泪洗面，总是觉得自己对不起这孩子。
当年若非她一时不慎跌入寒塘，又何至于动了胎气早产，让如玉从出生那一刻起，便整日捧着药罐长大。
还没等内侍出去通传，萧衡就已经带人闯了进来，赵砚舟本想去拉住柳晴晚，却迟了一步。
“德妃娘娘不愿见客，本王理解。但若因一时之气，延误了救治九皇子的时机，这后果，不知娘娘可愿承担？”
殿内的抽泣声戛然而止。
德妃起身掀开珠帘，她发髻微乱，双眼红肿，原本雍容的面容此刻只剩下憔悴。
“王爷，你来干什么？若是替柳家人说话的，还请回吧。”
德妃心知摄政王脾气不好，权势滔天，平日里对如玉也确是真心照拂，那孩子更是对他这位皇叔亲近有加，言听计从。
萧衡并未因她的逐客令而动怒，“本王不是来为谁说话。本王是带能救如玉的人来。”
他侧身，将一直静立身后的柳晴晚完全显露在德妃面前。
“柳家是柳家，她是她。害如玉的人已在狱中，而能让他睁开眼的人，就站在你面前。”
德妃嗤笑一声，“王爷，那日在百花宴上，柳常元献上那劳什子丹药时，也是这般信誓旦旦！说那是能治愈玉儿顽疾的灵丹妙药！结果呢？！”
她眼圈更红，泪水再次盈满眼眶，死死盯着萧衡，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
“结果那差点要了玉儿性命的毒药，就是他们柳家亲手奉上的！如今，您又带着另一个柳家人，站在这里，告诉本宫她能救玉儿？”
若能换回玉儿安康，莫说是千分之一的可能，便是万分之一的希望，她也愿意拿自己的命去搏！
可偏偏，将这万分之一的希望递到她面前的，竟是刚刚亲手将玉儿推入深渊的柳家之人！
这让她如何能信？这让她如何敢信？！
“民女柳晴晚，见过德妃娘娘。”她依礼福身，姿态从容。
“民女深知柳家罪孽深重，百死难赎。今日前来，并非乞求谅解，只愿尽绵薄之力，盼能唤醒九殿下，若民女做不到，任凭娘娘处置！”
德妃死死地盯着她，似乎在判断她话语中的真假。
任凭处置……好一个任凭处置！若玉儿醒不来，杀了她又能如何？不过是多添一条人命，她的玉儿也回不来！
可……万一呢？
万一这柳晴晚，真的与那狠毒的柳常元父子不同？
摄政王萧衡何等人物，他会为一个毫无价值的棋子做到如此地步，莫非她真有什么通天的本事。
这里是皇宫，若是如玉真出了什么事，柳晴晚定然跑不了，就算是萧衡执意要保她，也得先掂量掂量后果。
“……好！本宫就信你这一次！你最好……说到做到！”
“民女，定当尽力。”
“娘娘，民女施救需全神贯注，不能受丝毫干扰。还请娘娘与诸位暂且殿外等候。”
“什么？”德妃立刻皱起眉头，满眼戒备，“你要本宫出去？万一你……”
“娘娘，”柳晴晚打断她，“若民女有心加害，此刻什么都不做便是。九殿下……等不起了。”
最后几个字，像重锤敲在德妃心上。她看着柳晴晚的眼眸，又看了一眼床榻上气息微弱的儿子，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抬手挥退了所有宫人，自己也一步三回头地退到了殿外。
殿内只剩下柳晴晚和昏迷的萧如玉。
柳晴晚从怀中取出那枚温养着萧如玉部分生魂的玉佩，玉佩在她掌心散发出柔和的白光，一丝丝温暖的气息流转开来。
她将玉佩轻轻悬于萧如玉眉心之上，另一只手并指如剑，指尖萦绕着淡金色的灵力，缓缓点向他的灵台。
“殿下，别玩了，该回去了。”
“魂兮归来，返汝形躯……”她低声念诵着古老的安魂咒文。
随着她的吟诵，玉佩的光芒愈盛，一道带着萧如玉气息的虚影，如同受到牵引般，自玉佩中缓缓流出，顺着柳晴晚指尖灵力的引导，一点点沉入萧如玉的眉心。
萧如玉刚睁眼，便从床上跳起来，迷前在柳宅看到的，那些卸胳膊卸腿、在月光下吸收精华的鬼魂仿佛就在眼前张牙舞爪！
萧如玉大叫一声后，看也没看便死死抱住了柳晴晚的胳膊，将整个脑袋埋在她身侧，“鬼！有鬼！柳姐姐…它们…它们又来了！胳膊…腿……”
柳晴晚正要开口安慰，外面的德妃听到动静，连忙冲进来。
看到萧如玉苏醒后，德妃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玉儿？”
萧如玉抱柳晴晚抱得更紧，带着哭腔喊道：“母妃！有鬼！好多鬼！我怕！”
柳晴晚感受着臂弯里孩子的颤抖，她轻轻拍了拍萧如玉的后背，一道微不可查的安神灵力渡了过去。
“娘娘也看到了，九殿下刚醒，神魂未稳，只是被梦魇惊着了。民女，并未对他做任何不利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