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曼哈顿，锚点影业顶层会议室。
哈德逊河在窗外静静流淌，天空灰蒙蒙的。午后的光线透过云层，淡淡地照在会议桌上。
会议室里很安静，只有两台机器的声音：一台Ibm thinkpad笔记本风扇在转，还有一台激光打印机在不停打印，发出有规律的声响。
巨大的投影屏上显示着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的官网页面，上面是第75届奥斯卡金像奖的完整提名名单：
《芝加哥》（米拉麦克斯影业）：13项提名
（包括最佳影片、导演、女主角、男配角等重要奖项）
《猫鼠游戏》（狮门影业\/锚点影业）：8项提名
（包括最佳影片、导演、男主角、男配角等）
“这不可能！”
弗兰克·古斯塔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脸色通红。他抓起刚打印出来的名单，重重拍在桌上。
“十三项！哈维·韦恩斯坦给评委灌了什么迷魂汤？《芝加哥》不过是一部歌舞片，凭什么比我们多这么多提名？”
投影仪的冷光照在长桌另一端的汪言身上。这位22岁就获得过奥斯卡最佳导演的年轻人，此刻显得异常平静。他合上手中的《华尔街日报》，指尖轻轻敲着桌上的摩托罗拉V60翻盖手机。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张茜茜发来的彩信：北京顺义别墅花园里的柠檬树冒出了新芽，旁边还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太阳笑脸。
“原因很简单。”汪言平静地开口，“这是米拉麦克斯的电影，操盘手是哈维·韦恩斯坦。他们精准地抓住了评委的喜好——怀旧的爵士时代，浮华背后的黑暗，加上包装过的女性觉醒主题。这是韦恩斯坦最擅长的奥斯卡配方。”
“那我们呢？”古斯塔的眼睛发红，“《猫鼠游戏》全球票房7.2亿！烂番茄新鲜度97%！媒体都在夸莱昂的表演是生涯最佳！汤姆的表演无可挑剔！还有你，最年轻的奥斯卡导演，连庄提名！结果呢？重要奖项全被那部歌舞片压着！”
这时，免提电话里传来汤姆·汉克斯沉稳的声音：“弗兰克，冷静。提名数量不是一切。哈维的13项提名意味着他们要分散资源，这反而可能给我们留下机会。”
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的声音接着响起，带着急切：“我们能获得8项提名已经很好了！告诉我该怎么做？需要我去见评委吗？还是多上脱口秀节目？我可以讲角色准备，讲增重15磅的经历，讲理解弗兰克·阿巴内尔的挣扎！”
汪言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再次扫过投影屏幕上的数字对比。前世的记忆浮现出来：《芝加哥》在奥斯卡上的大获全胜，韦恩斯坦志得意满的笑容，米拉麦克斯强大的公关手段。
他按下静音键。会议室里顿时只剩下打印机的声响，和他指尖轻敲桌面的声音。
几秒钟后，他重新打开声音，果断地说：“放弃最佳导演。”
“什么？！”
“汪？！”
“上帝啊……”
三声惊呼同时响起。连汤姆·汉克斯的声音都出现了波动。
汪言的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弧度：“学院那帮平均年龄超过六十的评委，有一条铁律：平衡。他们不会让一个22岁、亚裔、已经拿过最佳导演的‘外来者’这么快就连庄。在这个奖项上投入再多也是浪费。哈维很可能正希望我们这么做。”
他的目光扫过三个视频窗口：“停止无谓的消耗。集中所有资源主攻三个目标：最佳影片，最佳男主角，最佳男配角。这是我们唯一有可能突破的地方。”
他看向莱昂纳多：“莱昂，你的表演有厚度，有细节，有爆发力。但你的劣势也很明显：太年轻，太英俊，‘杰克·道森’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你需要让评委忘记你是‘莱昂纳多’，只记住‘弗兰克·阿巴内尔’。”
接着他转向汤姆：“汤姆，你的优势是学院对你的喜爱和认可。但男配角的表演通常不如主角外放。你需要让评委聚焦于你表演中的‘克制之力’，特别是平安夜电话亭那场戏的沉默特写。”
最后他看向古斯塔：“最佳影片是我们的终极目标。宣传要聚焦两点：一是《猫鼠游戏》是类型片的巅峰，娱乐外表下有深刻的人性探讨；二是它是艺术与商业完美融合的典范，是好莱坞未来的方向。”
他补充道：“技术类奖项交给专业工会，公关适度跟进。最佳改编剧本主动放弃，让给《钢琴师》。波兰斯基的犹太集中营题材，在这个时间点，学院不敢不给奖。”
会议室一片寂静。古斯塔张着嘴，说不出话。莱昂纳多的眼神剧烈闪烁，震惊、不甘、委屈和斗志交织。汤姆·汉克斯沉思着。
十几秒后，汤姆缓缓抬头：“战略明确。放弃无法攻克的堡垒，集中兵力于关键目标。我同意。”
“汪……”莱昂纳多的声音带着颤抖，“最佳男主……我真的有机会吗？丹尼尔·戴-刘易斯在《纽约黑帮》里演得那么狠，阿德里安·布洛迪的《钢琴师》有政治正确和艺术深度……我能赢吗？”
汪言看着年轻影帝眼中的渴望，前世记忆浮现：那一次次与奥斯卡擦肩而过的经历，那漫长等待。
他放缓语气：“有机会，提名就是认可。但胜算确实不大。丹尼尔是‘方法派之神’，评委吃这一套。阿德里安的角色承载着犹太民族的苦难记忆，是学院最难抗拒的题材。你需要运气，需要对手犯错，需要评委突破对‘英俊面孔’的偏见。”
莱昂纳多眼中的光芒摇曳了一下，随即更加坚定：“我明白了！我会让他们看到我的诚意和蜕变！我会用尽一切办法，让他们忘记我的脸，只记住那个在支票上签名的天才和疯子！”
“很好。”汪言转向古斯塔，“弗兰克，该你行动了。哈维绝不会坐等。动用所有耳目，盯死米拉麦克斯。任何针对莱昂和汤姆的负面新闻、恶意揣测、表演贬低……他们敢泼脏水，我们就用十倍的火焰烧回去！”
古斯塔脸上露出好斗的笑容：“放心！早就想和哈维真刀真枪干一场了！公关烧钱大战？看谁更狠！我要把公关预算翻三倍！让哈维在奥斯卡之夜前就睡不着觉！”
视频会议结束，屏幕熄灭。
会议室重归寂静，只剩下投影仪风扇的微鸣。汪言独自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窗外，曼哈顿的灯火次第点亮，如金色星河铺展到地平线。这是权力、金钱与欲望交织的丛林，此刻却显得遥远。
他拿出摩托罗拉V60，屏幕上是柠檬树嫩芽和太阳笑脸。名利场的明枪暗箭，那些关于算计争夺的冰冷决策，似乎都被这小小屏幕里的生机与暖意隔开。
一种疲惫感混杂着对宁静的渴望悄然袭来。他输入信息：
【嫩芽很勇敢。等它结果，给你做柠檬派。】
指尖在发送键上停留片刻，然后按下。信息化作电波，飞向地球另一端。
他转身，目光重新投向会议桌上那份提名名单。白纸黑字，如同战场态势图。米拉麦克斯的红色依旧刺眼，锚点\/狮门的蓝色单薄却倔强。
战役的号角已经吹响。
而汪言的战场，从来不止于那座奥斯卡小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