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朕为什么让你来吗？”萧宇涵直接发问。
以他对萧言的了解，若他真的想结成这门婚事，必定会把眼线放在皇城周边，盯紧这里的一举一动。
他上午刚召见了乔晓晓，那姜云清应该很快就能得知这个消息，做好应对的准备，才不至于匆忙觐见，礼数不周惹恼天子，致婚事不顺。
萧言这家伙做事就是这样，面面俱到，事事周全。
但这滴水不漏的做事方式若是牵扯到了天子，萧宇涵就不得不恼。
一个臣子，竟想把控全局，他这是要反？
萧宇涵对这个侄子的情绪很复杂，说是既心疼又忌惮也不为过。
这个侄子自幼丧母，性子又冷淡，很是不得如今的镇北王妃喜爱，所以镇北王早早安排他随军征战，这才造就了一代少年英雄。
可惜，那场边疆一战，萧言被人设计陷害，中毒瘸了双腿，至今无法行走，吃喝拉撒都在轮椅上，何其可怜。
萧宇涵是看在他早逝的母妃面上将人接回上京养伤。
但萧宇涵还是忌惮自己嫡长兄在北疆的势力。镇北王萧宇轩在北疆驻守近二十年，已经培植起自己的势力，还有风言风语说北疆邻国的三皇子与萧宇轩私交甚密，在大顺朝堂中也埋了暗桩。
他相信大哥并无谋反之心，毕竟大哥若真是想要这片江山，二十年前他就不会将这宝座拱手相让了。
但他还是不得不防。
萧宇轩也许不想，但萧言，他拿不准。
他不敢小看这个瘸腿的侄子。
先皇一手建立的暗网如今就捏在萧言手里。
所以他惧怕萧言，他深知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被这个侄子看在眼里，听在耳中。
他要想办法反制萧言，才能夜夜安眠。
萧言的婚事就是最趁手的武器。
他要安排一颗自己的棋子，在离萧言最近的地方，静静观望，耐心等待。
“臣女知道，是赐婚一事。”
萧宇涵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来。
呵，还真被他说中了，萧言动作很快嘛。
姜云清心说，哦，看来皇帝陛下讨厌被人预知想法。
“萧世子跟臣女说，昨日进宫跟陛下说了……赐婚一事。大顺朝历来儿女婚嫁都是长辈做主，那臣女就估摸着圣上肯定会在下旨前召见臣女。若臣女是个丑的，那圣上定是不肯的。”
长辈？这小姑娘自己猜到会被宣召？
萧宇涵的脸色略微好看了些，这个时候她还有心情打趣自己。
丑不丑的，他倒是无所谓，又不是给自己选媳妇。
姜云清看着皇帝陛下的脸上由阴转晴的趋势，明白自己刚才的一番说辞起了效果。
她自己特意强调“长辈”相看，就是故意拉近圣上和萧言叔侄之间的关系，提醒他老人家，不要一心想着内斗，好歹萧言是把他当叔父来看待的。
他父亲远在北疆，请叔父相看一下侄媳妇，理所当然。
而姜云清不是个愚蠢的，自然能想到很快圣上便会宣自己进宫的。
这哪儿需要萧言动用人手来盯着皇帝陛下？
再说臣子胆敢监视天子，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谁敢？
“你很聪明。站起来回话。”萧宇涵终于语气中带上了些许笑意。
姜家的小姑娘跟她父亲很像，看着老老实实，实则脑子灵光，说话四两拨千斤。轻轻巧巧就打消了他心中的疑虑。
他也听出小姑娘的话中话，那就是她和萧言都拿自己当长辈，那长辈如何能跟孩子们如此计较？
今日他也不能太过为难她，否则倒显得小家子气了。
“你父亲的病情如何了？”萧宇涵突然话锋一转，关心起数月不曾见面的姜铮来。没有这个铁齿铜牙天天在朝堂上跟那帮老头子打机锋，他可真是无聊得紧。
“不敢欺瞒陛下，不大好。”姜云清实话实说。
“怎会如此？不就是中风吗？那么多太医都是一帮废物吗？”在萧宇涵印象中，姜铮体格健壮，即便是中风这几个月时间也该有好转了。
家丑不可外扬，姜云清可不敢把父亲中毒之事全盘托出。大事未成，姜家不能倒。
“太医们说，是父亲沉疴已久，所以医治起来要格外费些时间。”只要龙旭莲到手，父亲痊愈就指日可待。
“那你也是可怜，父亲病重，朕听说你跟李世昌那小子的婚事也黄了。”
终于开始切入正题了。
“回禀陛下，没错。”
“李世昌那小子如何得罪你了？你说出来，朕给你做主。”萧宇涵满脸笑容，但笑意不达眼底，嘴角流露出一丝玩味。
昨日安宁气冲冲跑来他这里，一是为萧言和乔晓晓请赐婚，二就是为了狠狠告上姜云清一状。
说是姜云清女德败坏，和李世昌婚事不成，便在朝花宴上使出腌臜毒计想要和李世昌生米煮成熟饭，哪知被刘玉燕截胡之后，不死心，又在游船上故意落水，逼得萧言英雄救美。
萧言是真君子，因为救人迫不得已和姜云清有了肌肤之亲，这才没有办法求到陛下跟前，要给姜云清这破落户一个身份。
安宁一再强调圣上慧眼明心，千万不能被姜云清蒙蔽，毁了萧言一生的幸福。
当然，萧宇涵不可能信。
他这个妹妹，历来嘴里没有一句真话，白的都能被她说成黑的。
但有一点他看出来了，那就是安宁憎恶姜云清。
这倒是挺合他心意。
他的本意就是给萧言寻一个能盯梢的，若是顺带还能给安宁添堵，那就更是锦上添花了。
“李世子婚前养外室，还育有一女，如今外室腹中还有一子。此举便是骗婚。臣女若是嫁过去就是辱了姜家门楣，害怕姜家列祖列宗气得活过来打死臣女。”
气得棺材板都压不住是吧，萧宇涵又被姜云清逗乐了。
“那安宁说的朝花宴是怎么一回事？”萧宇涵怎么可能不知道那场宴会上发生的事情，虽然参加的众人都因惧怕长公主自觉封了嘴。但他在长公主也是安插了眼线的，什么新鲜事都逃不过。
既然问到了，姜云清也不客气，竹筒倒豆子般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通。看看皇帝陛下要怎么处置吧。
萧宇涵越听，眉头拧得越紧。
没想到自己这皇妹如此无法无天，竟然跟荣昌侯府勾结在一起，在一年一度的朝花宴上做出这等有伤天家颜面的事情。
再说荣昌侯府是个什么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