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予听完了，然后就陷入了很久很久的沉默。
不是他不想说话，是他妈的大脑已经彻底停止了运转。
那感觉就像一台老爷机电脑被强行灌进去了几个t的、带着病毒的压缩文件，然后系统就以一种极其悲壮的姿态彻底崩溃了。
眼前一片雪花，耳边全是嗡鸣。
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抽离了身体，飘在半空中，麻木地看着那个坐在床边的、一脸紧张地等着他反应的顾晏。
他脑子里只剩下几个被无限放大的、加粗的、血淋淋的大字在循环播放。
【绝地求生】
【杀光同类】
【天下共主】
【他是我的命】
……
这些词每一个都像一把大铁锤，咣咣咣地砸在他的神经上，把他最后那点可怜的、摇摇欲坠的世界观砸了个稀巴烂。
他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才勉强让那已经烧成一团浆糊的大脑重新开始，慢吞吞地尝试着……重启。
【系统重启中……进度1%……】
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是：卧槽，原来我不是在度假，我他妈的是在一个大型的、高端的、真人“狼人杀”现场？！
【系统重启中……进度10%……】
第二个念头是：所以，顾晏之前那些变态的、强制的、恨不得把我拴在裤腰带上的行为，都不是因为他有什么奇怪的癖好……而是因为他在用他那种变态的方式保护我？
【系统重启中……进度30%……】
第三个念头是：他……为了不杀我，为了能把我留下来，所以就去……当了皇帝？
这个念头一出来，林予的心脏就毫无预兆地狠狠抽了一下。
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攥住了，又酸又涩又涨。
他想起了很多事。
想起他刚来的时候，顾晏把他从周三那个地痞无赖手里救下来，说“这人，我要了”。
那时候他以为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革命友谊。
现在回想起来……那他妈的分明就是“最终boSS提前锁定保护任务关键Npc”的开场白啊！
他又想起顾晏把他带回王府，给他好吃好喝，把他养成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废物。
那时候他以为是对方人傻钱多，乐善好施。
现在回想起来……那他妈的分明就是在“圈养”，是在把他打上“顾晏私有物品”的标签，警告所有潜在的“玩家”，这个人，不许动！
他还想起顾晏一次又一次用那种近乎于偏执的方式阻止他跟外界接触，限制他的行动。
那时候他以为是顾晏的控制欲在作祟。
现在回想起来……那他妈的分明就是在给他这个“游戏白痴”开“无敌锁血挂”啊！
这个男人……
这个叫顾晏的男人……
他到底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为自己铺平了多少道路，挡住了多少风雨？
他又到底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一边在外面跟那些同样心狠手辣的穿越者玩着你死我活的权谋游戏，一边还要回到“予安居”里耐着性子哄着他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连吃块点心都能噎着的笨蛋？
林予不敢再想下去了。
他怕自己再想下去，心脏里那股子汹涌翻腾的、难以言喻的酸涩感会直接从他的眼眶里涌出来。
那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情绪。
比感动更深刻，比震惊更复杂。
那是一种混杂着后知后觉的恐惧、被极致珍视的惶恐以及……一丝丝连他自己都不敢承认的、该死的心动。
他的大脑在经历了漫长的、混乱的重启过程之后，终于恢复了一点点最基本的、属于“林予”这个人的简单逻辑。
他处理不了“天下共主”这么宏大的命题，也理解不了“杀光同类”这么残酷的规则。
他那简单的、直来直去的脑回路，在过滤掉了所有血腥、权谋和算计之后，最终只抓住了一个他最关心的、也是最……傻的问题。
林予吸了吸鼻子，那股酸涩感还是没忍住，冲得他眼眶有点发红。
他抬起头，看着那个从他开口坦白之后就一直紧紧盯着他、连呼吸都仿佛停滞了的男人。
然后他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小小声音，问出了那个他现在唯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那……”
“我们……以后还能回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