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轮到你们两个了。”
这句淡得像在说“饭后散步”的话，却像一道来自九幽的最终审判，狠狠砸在演武场上那两道孑然独立的身影心头！
全场，死寂！
刚刚从一场血腥屠杀中回过神来的幽魂宗弟子们，再一次，被自家老祖这不按常理出牌的残忍规则，给彻底震懵了！
还要打？！
经历了如此惨烈的围杀，两人一个浑身浴血，灵力几乎耗尽；另一个更是脸色惨白，动用禁忌之力后，神魂处在崩溃的边缘。
这种状态，还怎么打？！
这不是比试，这是逼着他们，同归于尽！
这可是两名拥有大帝之资的顶级天才啊！
高台之上，幽若那颗被磨砺得坚如磐石的心，都微微一颤。她看向苏哲，冰冷的紫眸中，第一次，流露出一丝困惑。
老祖……为何要如此？
苏哲未曾看她。他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场下那两道身影，那眼神，像是在欣赏两只被关在同一个笼子里，即将为了最后一块食物而拼死相搏的绝世凶兽。
演武场中央，血腥气冲天。
石不言大口喘着粗气，他那张憨厚的脸上，沾满了敌人的鲜血与自己的汗水。他低头，看了一眼布满狰狞伤口、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皮肤的胸膛，又抬头，看向对面那个随时都会倒下的纤细身影。
他那双朴实的眸子里，没有怜悯，没有犹豫，只有一种野兽般纯粹的，对胜利的渴望！
无垢道体，愈战愈勇！这场生死搏杀，非但没有耗尽他的力量，反而让体内的战血彻底沸腾！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距离下一个境界，只差最后的一层窗户纸！
而捅破这层纸的契机，就在眼前这个女人身上！
“吼！”
一声压抑不住的低咆从他喉咙深处发出，他脚下的青石地面，寸寸龟裂！
而另一边，灵曦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她死死地盯着高台之上那个一脸玩味的男人，那双刚刚恢复黑色的眸子深处，是无尽的冰冷与滔天的怒火！
她在赌！
赌这个男人，只是想看一场更精彩的戏！
可她没想到，这个男人的恶劣，远超她的想象！他不仅要看戏，他还要亲自下场，将演员逼上绝路，逼着她们用最惨烈的方式，来取悦他这个唯一的观众！
“很好……”
灵曦缓缓闭上双眼，再睁开时，眸子里所有的情绪都已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种能冰封万古的绝对理智与漠然。
她心中属于曾经大帝的骄傲，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想看我的底牌？
可以！
但你，也要做好被这底牌，灼伤眼睛的准备！
她不再压制，那具早已油尽灯枯的道躯之内，最后一缕、也是最精纯的一缕帝魂本源，轰然燃烧！
嗡——！
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浩瀚、更加古老、威严盖世的无上威压，自她那瘦弱的娇躯之上，轰然爆发！
刹那间，天穹风云变色，日月失辉！
整个幽魂宗的护山大阵，都在这股意志面前，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所有弟子，无论修为高低，无论身在何处，都在这一刻，感受到了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那是一种生命层次上的绝对压制，让他们不受控制地，想要跪伏在地，顶礼膜拜！
“这是……？！”高台之上，幽若瞳孔骤缩，惊骇失声！
这股气息，她太熟悉了！虽然微弱了亿万倍，但其本质，竟与那一日帝瑶身上散发的威压，有七八分相似！
演武场上，正欲扑杀而出的石不言，动作猛地一僵！
他那双燃烧着熊熊战意的眸子里，第一次，浮现出了一抹名为“惊骇”的情绪！
他感觉自己面对的，不再是一个孱弱的少女，而是一尊自太古神话中走出的，执掌万道生灭的无上神只！
“结束了。”
灵曦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不再平淡，不再冰冷，而是带着一种穿越了万古时空，俯瞰众生沉浮的，绝对的漠然与威严。
她缓缓抬起右手，那根纤细、白皙，仿佛连一根羽毛都无法承受的食指，就那么遥遥地，指向了石不言。
没有神光，没有法则，甚至没有能量波动。
可石不言却惊恐地发现，自己被锁定了！被一种超越了空间，超越了法则，直接作用于“存在”本身的概念，彻底锁死！
他引以为傲的无垢道体，在这一刻，成了一个笑话！
“你……”
石不言那张憨厚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恐惧！
然而，他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
灵曦的指尖，已然落下。
一指点出！
言出法随！
“你的道，是假的。”
轰——！！！！
这句平淡的宣判，如同一柄无形的创世之锤，狠狠地，砸在了石不言的道基之上！
他那坚不可摧，万法不侵的无垢道体，竟毫无征兆地，从内部开始崩溃！
“不！不可能！”
石不言发出一声凄厉的咆哮！他不敢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
只见他那古铜色的皮肤之上，浮现出一道道蛛网般的银色裂痕！裂痕之下，透出的不是血肉，而是一种由星辰之力凝聚而成的，冰冷与死寂的金属光泽！
他引以为傲的强横肉身，像一个劣质的瓷器，在寸寸剥落！
“无垢道体，天生近道，其力源于自身，其法融于天地。”灵曦的声音，如高高在上的神明，在宣读着石不言的罪状，“而你的力量，却来自于体内的那颗‘星核’。以外物驱动，算什么无垢？”
“你这具道体，不过是一个用‘天人族’的废弃星核，强行催生出的拙劣仿品罢了。”
“你，不是人。”
这番话，如同一道道诛心的利剑，将石不言所有的骄傲，所有的伪装，彻底撕得粉碎！
“啊啊啊啊——！”
石不言彻底疯了！
他没想到，自己隐藏得最深的秘密，竟然会被这个女人，一眼看穿！
既然暴露了，那便不装了！
“就算如此，那又怎样？！”他仰天狂啸，那张憨厚的脸庞，瞬间变得狰狞无比，充满了疯狂的杀意，“杀了你，夺了那颗‘不灭心’，我照样能弥补道基，踏上巅峰！”
他不再压制，体内的那颗“星核”被他催动到了极致！
轰！
一股比之前强横了数倍的恐怖力量，从他那即将破碎的身体中爆发！他整个人，化作一道银色的流星，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朝着灵曦，发起了最后的致命一击！
这一拳，足以让斩我境巅峰的强者，都为之色变！
然而，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拳，灵曦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变化。
她那双漠然的金色眸子里，甚至闪过了一丝……失望。
她只是摇头，叹息一只蝼蚁的不自量力。
然后，再次抬起了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所有人都以为两人即将同归于尽的刹那！
一个慵懒的，带着一丝不耐烦的声音，突兀地，在两人耳边响起。
“够了。”
仅仅两个字。
时间，在这一刻被按下暂停键。
石不言那毁天灭地的一拳，就那么诡异地，停在了距离灵曦鼻尖，不足三寸的地方，再也无法前进分毫。他整个人，连同他脸上那疯狂狰狞的表情，都被定格在了半空。
而灵曦，那双燃烧着帝魂之火的金色眸子，缓缓恢复了黑色。那股凌驾于万道之上的无上威压，如潮水般退去。她的身体晃了晃，脸色瞬间比雪还白，下一秒就要倒下。
演武场上，再次恢复了死寂。
苏哲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场中。
他一手负后，另一只手，用两根手指，轻描淡写地夹住了石不言那足以打爆星辰的拳头。
他甚至没有看石不言一眼，深邃的眸子只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这个虽然虚弱，却依旧强撑着，不肯在自己面前露出怯意的少女。
“不错。”
他笑着点头，那笑容，像是在夸奖一个表现合格的收藏品。
“看来，你比我想象的，要禁得起玩弄一点。”
这句充满了侵略意味的话，让灵曦那张苍白的俏脸，瞬间涨红，冰冷的眸子里，第一次，浮现出了一抹名为“羞愤”的情绪！
她堂堂一代女帝，竟然被这个男人，用“禁得起玩弄”来形容？！
苏哲没有理会她的羞愤，他松开手指，像是甩掉什么垃圾一般，将依旧被禁锢在半空的石不言，随手一挥。
砰！
石不言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重重地砸在了演武场的边缘，那具早已破碎不堪的“无垢道体”，彻底崩碎，露出了其中那个由无数银色金属构成的，充满了非人气息的“天人族”核心。
“天人族，九天之上一个古老的族群，自诩为神的后裔，最擅长的，便是制造各种战争兵器。”
苏哲的声音，平淡地响起，像是在给众人科普一个无关紧要的知识。
“看来，你应该是被某个势力派来‘十地’，执行什么特殊任务的斥候吧？”
他看着那瘫在地上，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眼中只剩下无尽恐惧的石不言，嘴角的弧度，变得愈发恶劣。
“可惜啊，你的运气不太好。”
“偏偏，选了我幽魂宗。”
话音落下，他不再多言，只是屈指一弹。
一道细微的皇道本源之力，化作金色的火焰，瞬间落在了石不言的身上。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
那个曾经被无数弟子视为偶像，体魄无双的石不言，连同他那来自“九天”的星核，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无声无息地，化作了飞灰。
从始至终，苏哲的脸上，都带着那抹慵懒的、什么都未曾放在心上的淡漠笑容。
仿佛他碾死的，真的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