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哲的声音很轻。
轻得像一片羽毛，飘落在死寂的广场上。
可这片羽毛，却比万钧神山更重，压得所有刘家人，连呼吸的本能都已丧失。
刘长天瘫在地上，身体筛糠般抖动，涣散的瞳孔里，倒映着苏哲那张平静的面孔，和他掌心那颗温顺的黑色宝珠。
大义？
理由？
他穷尽家族之力，牺牲自己亲妹妹的幸福与自由，才勉强镇压的末日魔物，在这个青年手中，变成了一颗可以随意把玩的弹珠。
他用来捆绑道德，用来粉饰罪恶的一切借口，在这一刻，被这颗小小的宝珠，砸得粉碎。
连同他身为家主的尊严，身为皇者的骄傲，一同碎裂，再也拼凑不起来。
“我……”
他喉咙里发出一个干涩的音节，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大脑一片空白。
求饶吗？
用什么身份？用什么理由？
他已经把所有的路，都堵死了。
苏哲没有再看他。
他的目光，转向了那五名从地上挣扎爬起，却依旧被禁锢着力量，如同凡人般狼狈的刘家老祖。
“你们，活了很久。”
苏哲的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为首的老祖身体一僵，那张干尸般的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他拼命想要开口，却发现声带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锁死，只能发出绝望的“嗬嗬”声。
他想点头，他想表达顺从。
“活得久，见识就多。”
苏哲继续说道，他迈开脚步，缓缓走向那五名老祖。
他每走一步，那五名老祖的身体就向后蜷缩一分，那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让他们连站立都变得无比艰难。
“你们应该明白，力量，才是一切的根基。”
“血脉，传承，家族的荣耀……这些东西，都建立在力量之上。”
苏哲走到了五人面前，停下脚步。
他垂下眼眸，看着这五个曾经俯瞰京城数百年，视皇者如等闲的至高存在，此刻却像五只待宰的羔羊。
“你们刘家，最引以为傲的，就是空间血脉，对吗？”
为首的老祖瞳孔猛地一缩！
一股前所未有的，比死亡更加恐怖的寒意，从他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终于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对方想做什么了！
不！
不可以！
他疯狂地挣扎，目眦欲裂，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却连一丝像样的声音都无法传出。
杀死他们，他可以接受。
毁灭刘家，他也能认命。
但如果……如果被剥夺了刘家赖以生存，引以为傲的根基……
那比杀了他们，还要残忍一万倍！
那意味着，刘家将从云端，彻底坠入尘埃！所有的荣光，所有的骄傲，都将化为泡影！他们的子孙后代，将永世沦为凡人，成为京城所有势力的笑柄与鱼肉！
这，是比灭族更可怕的惩罚！
苏哲看着他那因为极致恐惧而扭曲的脸，神情没有半分变化。
“看来你听懂了。”
他抬起手，掌心那颗由虚空魔胎压缩而成的黑色宝珠，静静悬浮。
然后，他伸出另一只手，对着为首的那名老祖，凌空，轻轻一抓。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终于冲破了禁言的束缚，从那名老祖的喉咙里爆发出来！
他全身的血管，在这一刻，根根暴起！皮肤之下，仿佛有无数条细小的银蛇在疯狂乱窜！
一道道暗金色的，蕴含着精纯空间法则的血脉符文，被一股无法抗拒的霸道力量，从他的四肢百骸，从他的骨髓深处，从他的灵魂本源之中，强行……抽离！
那些符文，是他力量的源泉！是他身份的象征！是他数百年来高高在上的资本！
此刻，却像被拔出萝卜的根须，带着淋漓的血肉与灵魂碎片，被硬生生拽了出来！
“不！不——！！！”
其余四名老祖，眼睁睁看着这让他们灵魂都在战栗的一幕，发出了绝望的哀嚎！
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同根同源的血脉之力，正在被一种更加高级的，无法理解的力量，从根源上……抹除！
无数暗金色的符文光点，从为首老祖的体内飞出，汇聚在苏哲的掌心，形成一个不断旋转的，充满了空间韵味的微缩星云。
而那名老祖，他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衰败！
皇者的威压，消失了。
宗师的气息，跌落了。
超凡的力量，溃散了。
最终，他体内的所有能量波动，彻底归于沉寂，变成了一个……气息孱弱，连普通壮汉都不如的……凡人！
噗通！
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那张本就干枯的脸，此刻更是瞬间苍老了几十岁，浑浊的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里面只剩下无尽的空洞与死寂。
他完了。
他的一切，都完了。
苏哲没有停。
他的目光，平静地，移向了第二名老祖。
“不！不要！求求你！不要——！”
那名老祖彻底崩溃了，他涕泪横流，疯狂地磕头，再也没有了半分强者的尊严。
苏哲的手，再次凌空一抓。
“啊啊啊啊啊——！”
又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同样的场景，再次上演。
第三个。
第四个。
第五个。
广场之上，只剩下那撕心裂肺的惨嚎，和刘家众人那早已麻木呆滞的，如同行尸走肉般的脸。
苏婉清站在远处，娇躯在微微颤抖。
她看着那个如同神魔般，执行着最终审判的青年，那颗坚如磐石的道心，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裂痕。
太霸道了。
太……残忍了。
这已经不是杀人，这是在诛心！是在从根源上，抹去一个家族存在的意义！
很快，那五名曾经的刘家老祖，全都变成了气息孱弱的凡人，瘫软在地，如同五条离了水的死鱼，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苏哲的掌心，悬浮着五个不断旋转的，由血脉符文构成的暗金色星云。
他看了一眼，似乎有些嫌弃，随手一挥。
那五个星云，连同他掌心那颗黑色宝珠，一同飞向了苏雪。
“雪儿，这个给你当零食，这个给你当玩具。”
苏雪眨了眨七彩的眸子，下意识地伸出小手。
那颗虚空魔胎所化的宝珠，温顺地落在她的掌心，散发着一丝丝精纯的本源之力，让她体内的圣灵之力，发出了欢快的鸣叫。
而那五个血脉星云，则环绕在她的身边，像五颗温顺的小卫星。
“谢谢哥！”
苏雪甜甜一笑，她能感觉到，这些东西对她有好处。
做完这一切，苏哲的目光，终于，落回到了那个从始至终，都瘫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死去的刘长天身上。
刘长天感受到了那道目光。
他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缓缓地，抬起头，那张脸上，已经看不到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死灰。
他知道，轮到他了。
“你，是他们的家主。”
苏哲的声音，很平静。
“也是我母亲的……兄长。”
刘长天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发不出声音。
“我不废你血脉。”
苏哲淡淡地说道。
刘长天那死灰色的眸子里，猛地闪过一丝……光芒？
是错觉吗？他……他要放过自己？
然而，苏哲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如坠九幽冰窟，连灵魂都被彻底冻结。
“我要你，带着你的血脉，带着你的骄傲，亲眼看着刘家，是如何从云端坠落的。”
“我要你，以一个王者的身份，去当一个凡人眼中的……废物。”
“我要你，在无尽的悔恨与耻辱中，活着。”
“直到，你主动跪到我母亲面前，忏悔你犯下的罪。”
苏哲看着他，一字一句，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烙印进刘长天的灵魂深处。
“我的道理，你听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