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卷着咸腥的气息,拍打着春秋殿总部 “蔚蓝之角” 的白玉栏杆,溅起的水花在光中折射出破碎的虹。
黑袍人悬浮在半空,宽大的衣袍被气流掀得猎猎作响,兜帽下的阴影里,一双眼睛泛着幽绿的光,像蛰伏在深海的磷火。
“吴殿主,” 他的声音像是从生锈的铁管里挤出来,带着令人牙酸的摩擦感,“交出林家与秦家的信物,否则今日在场的,从你到门口扫地的杂役,一个都活不了。”
吴大多站在石阶顶端,他眉头拧成一道深壑。
林家的齐天扇与秦家的玉佩,是春秋殿近年获取的关键物事,据说能解开六大家族守护的宝藏秘钥 —— 这黑袍人突然发难,显然是冲着这两件东西来的。
“别听他的!”
蒲红羽的声音如裂帛般响起,他手中寻仇剑 “呛啷” 出鞘,剑刃斜指地面,激起的气流将脚下的青石砖震出细密的裂纹。
“不过是些见不得光的鼠辈,大不了我们战死沙场,让他们看看春秋殿的骨头有多硬!”
站在蒲红羽身侧的徐志豪朗声一笑,腰间的软剑随着笑声轻颤,剑穗上的红宝石在光中跳跃:“蒲阁主说得没错!徐某虽只是江湖散人,却也知‘忠义’二字怎么写。能与春秋殿的英雄同生共死,实乃此生快事,总好过日后在江湖上被人戳着脊梁骨骂贪生怕死!”
严慕寒侧身看向徐志豪,绝爱剑在她掌心泛着幽蓝的光,映得她眼底的忧虑愈发清晰:“徐少侠,此事本与你无关。血玫瑰的目标是春秋殿,你若此刻离去,他们未必会追 —— 是我们连累了你。”
徐志豪却摆了摆手,笑容里带着少年人的坦荡:“严阁主此言差矣。江湖路本就该肝胆相照,哪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道理?再说,血玫瑰残杀武林同道,徐某早就想讨个说法,今日正好一并算了!”
他说着,软剑陡然加速,如银线穿梭在敌阵中,时而直刺心口,时而横削咽喉,逼得三名血玫瑰高手连连后退,其中一人躲闪不及,被剑刃划破颈侧,鲜血如泉涌般喷出。
黑袍人似乎被这阵仗逗笑了,发出低沉的 “嗬嗬” 声,像是枯木摩擦:“吴殿主,考虑好了吗?交东西,你省事,我省力,皆大欢喜。何必让这些人做无谓的牺牲?他们的家人还在等着他们回去吃晚饭呢。”
住嘴!” 蒲红羽怒喝一声,寻仇剑卷起三道凌厉的剑气,直逼黑袍人面门,“有本事便动手,用这些歪理蛊惑人心,算什么英雄!”
“红羽!” 严慕寒突然开口,声音清冷如冰,“我们应当保存实力。林家与秦家的东西虽重要,但只要人还在,日后总有夺回来的机会,没必要在这里拼得伤亡惨重。”
吴大多的眉头锁得更紧了,双手紧紧握着拳头。
广场上的春秋殿弟子们握紧了兵器,呼吸声在海风的呼啸中格外清晰,每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信任。
他能感受到身后那道目光 —— 是负责看守秘库的长老,正用眼神无声地催促他做出决断。
“吴殿主还没想好吗?”
黑袍人笑得愈发阴冷,双掌缓缓抬起,浓郁的黑气如墨汁滴入清水般在掌心蔓延,渐渐凝聚成两个磨盘大小的黑球,球面上翻滚着诡异的符文,所过之处,空气都仿佛被腐蚀,发出 “滋滋” 的声响。
“看来,只能我帮你做决定了。今日在此的,一个都别想活!”
“等等!” 吴大多突然抬手,声音在紧张的氛围中格外响亮。
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住了。
蒲红羽的剑气停在半空,严慕寒的绝爱剑收回半寸,徐志豪的软剑也垂了下去。
黑袍人掌心的黑球依旧翻滚,却暂缓了攻势,显然想听听他要说什么。
吴大多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脸上竟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阁下想灭我春秋殿,未免太托大了。为何不先问问我春秋殿欲灭尊者的意见?”
黑袍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狂笑起来,笑声震得周围的海水都泛起涟漪:“吴殿主这虚张声势的功夫倒是不错。郭君铱?自从两个月前斩了东瀛剑圣上杉重光,她就从江湖上销声匿迹了。有人说她去了极北冰原,有人说她去寻求突破,总之离开了春秋殿—— 今日这春秋殿,她绝不会出现。”
就在这时,一道冷入骨髓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仿佛从九天之外传来,又像贴着每个人的耳畔低语,带着彻骨的寒意——
“是吗?”
严慕寒浑身一震,绝爱剑险些脱手 —— 这声音,她太熟悉了!
蒲红羽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寻仇剑上的光芒陡然暴涨,赤金色的剑气几乎要凝成实质。
徐志豪也从这声音中感受到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软剑上的震颤都变得规律起来。
人群后方,苏御阳正握着剑蓄势待发,听到这声音的刹那,竟如遭雷击般浑身一颤,手中的剑 “当啷” 掉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眼神惊恐地扫视着四周,仿佛在寻找什么洪水猛兽。
他清晰地记得,在蜀都那片雪地里,那人仅出一剑,便斩去了自己一臂,那深入骨髓的寒意,至今仍在梦魇中纠缠。
周寻站一直捻着胡须的手指猛地顿住。
仅凭这一声,他便断定来人的实力深不可测 —— 那是一种返璞归真的威压,看似平淡,却能让天地都为之失色。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苏御阳的失态,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将手按在了腰间的毒囊上。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东方的海平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小点。
那小点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竟是一道白衣身影,足尖仿佛踏着无形的云气,衣袂飘飘,宛如九天玄女踏浪而来。
她的身姿极为飘逸,每一次起落都带着韵律,黑色的长发用一根冰晶玉簪束起,几缕碎发在风中拂过脸颊,露出一张清冷绝俗的面容 —— 眉如远山含黛,眼若寒星坠潭,鼻梁挺直,唇瓣抿成一道冷冽的弧线,周身散发的寒气让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靠近时,可见她袖口绣着暗银色的剑纹,随着动作流转,似有冰棱在其中沉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