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房间,江年却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刺骨的陌生感。
陆屿川一路上一言不发,抱着他的手臂像是铁箍一样,勒得他有些生疼。
那股让他神魂颠倒的香气,在回到这个房间后似乎被某种更强大的气息彻底隔绝了,江年脑子里的那团浆糊总算是开始慢慢地、一点点地澄清。
他残存的理智正在艰难地回归。
“砰。”
房门被陆屿川用灵力关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江年被这声音吓得一个激灵,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他被陆屿川放到了床上。
与其说是“放”,不如说是“丢”,动作算不上粗暴,但绝对和温柔没有半点关系。
江年还没反应过来,下巴就被一只微凉的手捏住了。
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强势,强迫他抬起头,对上一双他从未见过的、风暴汇聚的眼眸。
“江年。”
陆屿川开口了。
这是他从灵药圃出现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声音很低、很沉,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即将喷薄而出的、毁灭性的情绪。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带着刺骨的寒意。
江年被他看得心里发慌。
他身上的猫耳和猫尾,还因为银月果的后劲没能完全收回去,此刻,那对毛茸茸的耳朵因为害怕,紧紧地贴在了他的头皮上,变成了两只可怜兮兮的“飞机耳”,身后那条蓬松的大尾巴也无力地垂了下来,尾巴尖因为不安而紧张地蜷缩着。
“哥哥……”他下意识地想要求饶,想撒娇,可刚一开口就被对方打断了。
“你知不知道,”陆屿川的指尖微微收紧,指腹摩挲着他下颌处敏感的皮肤,眼神黑沉得可怕,“你刚才,差点就回不来了?”
他的声音里满是压抑到极致的怒火。
江年彻底懵了。
回不来了?
为什么?
他只是出去闻了一下那个很香很舒服的味道而已啊……
他做错什么了吗?
他看着陆屿川那双盛满了滔天风暴的眼睛,那里面有他看不懂的暴怒、后怕,以及一种……让他本能地感到战栗的、疯狂的占有欲。
他被吓坏了。
小猫咪的脑子完全无法处理如此复杂的情绪。
他只知道一件事。
哥哥在生他的气。
是真的在生他的气。
不是平时那种假装生气、逗他玩的生气,而是真的、会让他受伤、会抛弃他的那种……真正的愤怒。
这个认知像一盆冰水,兜头盖脸地浇了下来,瞬间将他从“猫薄荷”的余韵中彻底浇醒,也瞬间击垮了他所有的心理防线。
“啪嗒。”
一滴滚烫的眼泪,毫无预兆地从他眼角滑落,砸在了陆屿川捏着他下巴的手背上。
紧接着,就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江年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大颗大颗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他委屈地扁着嘴,想哭,又因为害怕不敢哭出声,只能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唇,发出细细的、像小奶猫一样可怜的呜咽声。
那副样子,真是又可怜又招人疼,也……该死地招人欺负。
陆屿川看着他这副快要哭断气的可怜样,感受着手背上那滚烫的湿漉漉的触感,眼底的风暴似乎平息了一瞬。
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表演”有点过火了。
他只是想给这只不知天高地厚、敢随便离家出走的小野猫一个教训,让他明白外面的世界有多危险,让他知道只有待在自己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可他忘了,这小东西最是心软胆小。
他最怕的,就是自己会不要他。
陆屿川心底那股源于“所有物被窥视”的暴怒,和对江年安危的后怕,在看到他眼泪的瞬间就被浇熄了一大半。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更汹涌、更黑暗、更无法抑制的情感。
是无尽的、几乎要将他理智吞噬的……欲望。
他看着江年那双被泪水洗过的、清澈又迷茫的银色瞳孔,看着他因为哭泣而微微张开的、泛着水光的柔软嘴唇,看着他那副任人采撷、毫无防备的脆弱模样……
陆屿川的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