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宫的莲心湖还浸在暮春的暖雾里,新绽的睡莲浮在水面,粉白花瓣沾着晨露,映着岸边垂柳的绿影。萧月儿刚从北境回京三日,身上还带着未散的风尘,却没来得及歇下 —— 晨间侍女素晴来报,京郊惠民药局仍有零星碧水毒患者,多是无力持续购药的贫苦百姓,听闻已有两人因断药渴死。
“出宫,去惠民药局。” 萧月儿放下手中的茶盏,指尖还沾着茶盏的温热,语气却添了几分凝重。她还记得北境战场上的惨烈,如今京城虽安,这隐在市井里的毒患,却像根细刺,扎得人不安。
惠民药局外的长队比往日短些,却仍有十几人蜷缩在墙角,面色蜡黄,嘴唇干裂。萧浅岱正站在药灶前,一勺勺将汤药舀进百姓递来的陶碗里,额间沁着细汗,素色布裙的下摆沾了药汁,却顾不上擦。见萧月儿来,她忙停下手中活计:“皇后娘娘,您怎么来了?北境奔波赶回,该多歇歇才是。”
“百姓受苦,我哪能安坐宫中。” 萧月儿走到药灶边,看着锅里翻滚的汤药,“这是缓解症状的药?”
“是,” 萧浅岱点头,声音压得低些,“碧水毒霸道,现有的药只能暂时压制,
若想根治,还需两味关键药材,可另一味药材却始终难以确定。古籍中只记载其生长于深海暗流交汇之处。巫族百年老参我已从禁地取出,也未能出现预期的疗效,这味关键药材究竟为何物,仍是个未解之谜。”
萧月儿心中一沉,她接过一个百姓递来的陶碗,亲自舀药递过去。那百姓是个中年汉子,接过碗时手还在抖,嘴唇干裂得渗血:“谢皇后娘娘…… 小人家里还有老母亲,若是没这药,怕是……” 话没说完,便红了眼眶。
“会有根治的药。” 萧月儿温声安抚,转头对萧浅岱道,“我记得宫中藏有《皇室草药图谱》,里面或许有记载,咱们一起查查,或许能找到解毒之法,或者再去罗文国那些商人口中问问。”
当日午后,两人便在巫族药庐的书房里翻找典籍。书案上摊着两本厚重的册子 —— 一本是萧芝芝归还的《蛊术秘录》,泛黄的纸页上满是巫族古文字,画着各种蛊虫与毒草的图样;另一本是萧月儿从宫中带来的《皇室草药图谱》,绢面装裱,记载着各国珍稀药材的产地与特性。
“你看这里。” 萧浅岱指着《蛊术秘录》中一页,“碧水毒的毒理是‘以水为媒,蚀人脏腑’,与寻常毒不同,它会在患者体内生成‘水蛭卵,水蛭卵不断在人体内吸取水分,喝水则会全身剧痛,犹如中毒,若不除根,停药后便会复发,最终渴死。而深海奇花能克制水蛭卵,再配上百年老参固本,才能彻底根治。”
萧月儿翻开《皇室草药图谱》,翻至罗文国篇章,果然见着一奇花的记载:“‘珑葵子’,生于海沟崖壁,花期仅一日,需潜至深海采摘,罗文国有专业潜海人采花,民间禁止私采。” 她指尖拂过绢面,“罗文国…… 之前碧水毒便是他们的人所投,如今却要靠他们的药材救命,倒真是讽刺。”
正说着,药庐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刘七衅身着金刀营统领的玄色戎装,快步走进来。他身姿比往日挺拔许多,却仍带着几分谨慎,见了萧月儿,躬身行礼:“皇后娘娘,萧族长,属下有要事禀报。”
“说吧。” 萧月儿抬眼,她知道刘七衅刚接管金刀营的暗查事务,定是有了新线索。
“属下率人追查京郊残留的罗文商人,在他们的货栈夹层里搜出一封密信,是写给罗文国大长公主楚寰聆的。” 刘七衅递上一个油纸包,里面是折叠的信纸,“信中只写了‘毒已散,待神器动’几个字,属下已将信呈给龙统领,龙统领说这‘神器’恐非寻常之物,需禀明陛下彻查。”
萧月儿接过信纸,纸上字迹娟秀,却透着几分阴狠。“毒已散”,指的是碧水毒虽有缓解,却未根治;“待神器动”,这神器又是什么?她转头看向萧浅岱,却见萧浅岱正盯着《蛊术秘录》的另一页,眉头紧锁。
“浅岱,怎么了?” 萧月儿问道。
萧浅岱抬起头,眼中满是疑惑:“娘娘,您看这页 —— 记载的‘上古恐水术’,毒理与碧水毒几乎一致,都是‘以水蚀人,恐水而亡’。上古恐水术是巫族先祖传下的禁忌巫术,早已失传,楚寰聆一个罗文公主,怎会懂得?”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恐怕楚寰聆背后,有懂上古巫术的神秘势力,这‘神器’,或许也与上古巫术有关。”
暮阳透过窗棂,洒在书案上的典籍与信纸上,光影交错间,竟透着几分诡异。萧月儿握着信纸的手微微收紧 —— 北境刚平,罗文国又起波澜,这碧水毒背后,竟还藏着 “神器” 与 “上古巫术” 的谜团。她看向窗外,惠民药局的方向传来隐约的咳嗽声,心中暗忖:无论这罗文国藏着多少秘密,先治好百姓的病,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
“刘七衅,” 萧月儿开口,语气坚定,“你协助龙统领,继续追查罗文商人的行踪,务必查清‘神器’的底细。浅岱,咱们继续研究解药,就算找不到珑葵子,也要试着用其他药材配伍,不能让百姓再受这毒苦。”
“是!” 刘七衅躬身领命,转身离去。
书房里,萧月儿与萧浅岱重新低下头,目光落在典籍上。陶炉里的药香袅袅升起,混着纸张的墨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