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斯年猛地从竹榻上坐起,大口喘息,如同溺水之人重获空气。
他眼中的金光尚未完全褪去,带着斩破幻境的锐利和一丝未消的惊悸。
“斯年!”
苏林晚看到他醒来,紧绷的心弦一松,差点虚脱。
她指尖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眉心的血印却已消失。
慕斯年第一时间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
那三道焦黑的烙印依然存在,颜色似乎更深了一些,但之前那种狂暴的吸力和不稳定的能量交织已经平息,只剩下冰冷的死寂和隐隐的搏动。
他握了握拳,能感觉到烙印深处蛰伏着一股极其危险的力量,但暂时被他强大的意志和体内残存的天罡之力(以及苏林晚渡入的归元之力)共同压制着。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苏林晚苍白却关切的脸色,扫过她手腕上同样留下的焦痕,最后落在地上那面布满绿锈的古老铜镜上。
昏迷前最后看到的镜中景象碎片般闪过脑海——那个嗜血的自己、喂药的曾祖母、怨毒的嫁衣虚影……
“晚晚……”
慕斯年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却异常坚定,
“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他掀开薄被下榻,虽然身体依旧虚弱,脚步有些踉跄,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和锐利。
他走到铜镜前,弯腰将其捡起。
指尖触碰到冰冷镜柄的刹那,镜面似乎极微弱地波动了一下,但并未再显现异象。
“哑伯,”
慕斯年看向一旁泪痕未干、眼神依旧充满恐惧的老人,“谢谢你。”
他看到了老人眼中的担忧,也看到了他指向自己手臂烙印时那深入骨髓的恐惧。
哑伯急促地“嗬嗬”几声,用力比划着,指向药库深处,又指向外面沈园的方向,最后双手交叉在胸前,做出一个“危险”和“保护”的手势。
慕斯年点点头,他理解了哑伯的意思:
危险并未解除,敌人仍在,要保护好苏林晚。
他转向苏林晚,目光落在她手腕的烙印上:“你的手……”
“我没事。”
苏林晚打断他,强作镇定,
“刚才……我看到了一些东西。
在你的意识里,还有……这面镜子里。”
她快速地将自己看到的镜中景象和意识共鸣时感受到的慕斯年幻境碎片说了出来。
慕斯年越听脸色越沉。
当听到苏林晚描述那个镜中嗜血的自己时,他手臂的烙印仿佛被触动,传来一阵针扎似的刺痛。
“影噬……模仿者……归源仪式……”
慕斯年咀嚼着这些词,眼中寒光闪烁。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手臂上那三道不祥的烙印,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诅咒也好,力量也罢,它现在是我的武器。
我会控制它,而不是被它控制。”
他看向窗外,暴雨已经停歇,但夜色依旧浓重如墨。
“徐婉儿……沈清漪……母亲……”
慕斯年念出这个名字,带着刻骨的痛楚和冰冷的恨意,
“占据她们身体的‘东西’,还有慕鸿岳……
以及藏在疗养院背后的‘祂’……
这一切,都该结束了。”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残存的力量和手臂烙印蛰伏的冰冷。
他看向苏林晚:
“晚晚,我需要你的帮助。
归元之力,是净化,是药,也可能……
是斩断这一切孽缘的钥匙。”
他伸出手。
苏林晚没有任何犹豫,将自己的手放入他宽厚却冰冷的手掌中。
两人手腕的烙印在接触的瞬间,再次传来微弱的共鸣,但这一次,不再是混乱和恐惧,而是一种并肩作战的坚定。
“我们接下来去哪?”
苏林晚问。
慕斯年握紧了她的手,目光投向慕家祖祠的方向,那里或许才是风暴的中心,也是所有谜题最终的答案所在。
“去祖祠。”
他声音冰冷,带着凛冽的杀意,
“去见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