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北……荣志?”
桃井五月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仿佛念出了一个不该存在于现实中的名字。她猛地蹲下身捡起笔记本,飞快地翻找着记忆深处那些尘封的资料片段——日本第一高中生,山王工业的核心,那个传说中前往美国挑战篮球圣地的天才!
青峰大辉和陈屿川虽然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但看到桃井那副见了鬼的表情,也明白眼前这个邋遢大叔,恐怕真不是什么普通公园老头。
“啧,看来还有个懂点历史的小姑娘。”泽北荣志——或者说,前日本第一高中生——挠了挠他那头乱发,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得意,“都是过去式啦,现在就是个没人要的糟老头子。”
青峰盯着他,之前被戏耍的憋屈和此刻得知对方身份的震惊混杂在一起,让他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这个被他暗自骂了无数次“老家伙”的人,竟然是那种级别的存在?
“前……前辈!”陈屿川率先反应过来,语气带上了前所未有的恭敬,“您真的是那位……”
“如假包换。”泽北打了个哈欠,“不过别指望我是什么德高望重的名宿,我现在就是个喜欢在公园欺负小朋友的坏老头。”他促狭地看了青峰一眼。
青峰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那你之前说的那些……”
“哪些?说你脑子单线程?节奏像打鼓?”泽北嘿嘿一笑,“哪句说错了?”
青峰又被噎住了。若是之前,他肯定暴跳如雷,但现在,得知对方身份后,那些刺耳的话仿佛多了几分重量,砸得他心头发闷。
“小子,”泽北收敛了玩笑的神色,虽然依旧站没站相,但眼神变得锐利了些,“天赋是老天赏饭吃,但能把这碗饭吃成满汉全席,还是吃成路边摊,看的是这里。”他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你的身体条件,比我当年见过的绝大多数人都要好。但你的篮球,太简单,太容易被预测。在低水平比赛里可以通杀,但往上走,你会撞得头破血流。”
他顿了顿,看向陈屿川:“你嘛,底子不错,意识也好,就是缺了股‘疯劲’。有时候篮球场需要一点不讲理,需要一点冒险。太合理,反而容易被限制。”
最后,他目光落在桃井身上:“小姑娘,数据是工具,不是圣经。真正顶尖的球员,很多时候靠的是直觉和临场反应,那是数据无法完全量化的。你要学会相信自己的眼睛和直觉,而不是永远依赖纸上的数字。”
这番话,与他之前毒舌的风格一脉相承,却因为身份的揭晓而显得格外有分量。三人沉默着,各自消化着这些话。
接下来的几天,训练依旧在继续。内容还是那么“奇葩”——无实物想象、破球练习、以及泽北各种刁钻古怪的一对一攻防。但三人的心态已然不同。青峰不再纯粹是赌气,他开始真正去思考泽北所说的“节奏”和“观察”,尽管做得依旧别扭,但至少愿意尝试。陈屿川在对抗中更加敢于做动作,甚至偶尔会尝试一些稍微“出格”的进攻选择。桃井则努力尝试抛开笔记本,用眼睛去捕捉场上的瞬息万变,预测下一步的可能。
泽北的教学方式依旧粗暴,毒舌不减。
“青峰!你那叫变向?蜗牛都比你利索!”
“陈屿川!用力!你没吃饭吗?早上没抢到老太太的特价鸡蛋?”
“桃井!预判!用你的脑子!不是用你的笔记本!”
但在这骂声中,三人的篮球理念正在被强行撕裂,又以一种粗糙的方式重新塑造。
这天下午,训练结束时,泽北没有像往常一样催他们买水。他抱着那个破旧的篮球,看着气喘吁吁的三人。
“行了,就到这儿吧。”他语气平淡。
三人一愣。
“前辈?”陈屿川有些不解。
“我能教的,或者说适合现在教你们的,就这些了。”泽北打了个哈欠,“剩下的,需要你们自己去比赛里体会,去撞墙,去思考。老头子我没那么多时间天天陪你们玩。”
一股莫名的失落涌上三人心头。这几天的“魔鬼训练”虽然痛苦,却让他们暂时忘记了离开帝光的迷茫和无所适从。
“喂,”青峰突然开口,语气别扭,“谢了。”
泽北挑眉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意外,随即又笑了:“谢什么?谢我骂你?还是谢你买的水?”
青峰扭过头,不说话了。
泽北把破篮球随手扔给陈屿川:“这个送你们了,留个纪念。以后……别他妈随随便便就放弃篮球。”他说这话时,目光扫过三人,意有所指。
他摆了摆手,转身朝着与来时相反的方向走去,那件褪色的运动服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依旧邋遢,却莫名有了一种高人风范。
“等等,前辈!”桃井鼓起勇气喊道,“我们……以后还能来找您吗?”
泽北没有回头,只是举起手随意地挥了挥。
“有缘再说吧!下次记得带好喝点的饮料,矿泉水太寡淡了!”
声音随着他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公园的尽头。
三人站在原地,看着泽北消失的方向,久久无言。手里那个颜色斑驳、弹性不佳的破篮球,此刻却感觉沉甸甸的。
青峰深吸一口气,率先转身:“走了。”
陈屿川和桃井跟上。
夕阳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未来的路依旧模糊不清,帝光的一切仿佛已是上辈子的事。但某种被碾碎的东西,似乎在那个破旧的公园篮球场上,被一个毒舌的邋遢大叔,用最粗暴的方式,勉强粘合了起来。
他们失去了一个冠军,一支队伍,却意外地收获了一堂来自传奇的、价值……一箱矿泉水的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