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训进入第四天，天空阴沉，飘起了细碎的雪花，给公园球场铺上了一层薄薄的银纱。寒冷似乎更甚，但球场上的热情却并未被冻结。
青峰大辉今天没有立刻开始个人秀，而是罕见地拉着黄濑凉太，在角落里比划着防守步法。“看好了，笨蛋，重心要再低一点，像这样……”他难得耐心地演示着，黄濑则瞪大了眼睛，学得无比认真。昨日的比赛，显然让这两个攻击手对防守有了新的认识。
桃井五月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像雪地里的一只小兔子，依旧尽职地捧着她的宝贝笔记本。她注意到青峰在指导黄濑时，虽然语气依旧不耐烦，但眼神里少了平日的桀骜，多了点别的东西。
绿间真太郎今天带来的幸运物是一把古旧的黄铜尺子，他正用尺子比量着投篮的角度，力求每一个细节都分毫不差。雪花落在他的镜片上，他也只是轻轻擦去，继续专注地练习。
陈屿川看着飘落的雪花，正思考着今天的训练内容是否能适应湿滑的地面，就听见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嘎吱嘎吱的踩雪声。
紫原敦像一头在雪原里觅食的北极熊，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帽子拉得低低的，只露出半张睡意朦胧的脸。“屿川仔……下雪了，好冷，不想动……”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整个人散发着“我想冬眠”的气息。
陈屿川早有准备，从保温袋里掏出一个还冒着热气的纸袋，一股甜腻诱人的香气立刻飘散出来。“刚出炉的鲷鱼烧，红豆馅和奶油馅都有。”他晃了晃纸袋，“今天练无球跑动和传球时机，谁跑出最合适的空位，传出最及时的球，谁就能先挑。”
热食的威力显然比普通零食更大。紫原的鼻子动了动，眼睛瞬间睁开，锁定在那个散发着热气和香味的纸袋上。“鲷鱼烧……”他咽了口口水，残留的睡意被对热食的渴望彻底驱散，“我跑！”
热身过后，陈屿川宣布了今天的核心项目：“信任传球”练习。他要求两人一组，一人背对篮筐，面向传球者，在接到传球瞬间，不得转身观察，必须立刻依据感觉和信任完成出手。另一人则需要在搭档跑出空位的瞬间，将球精准送到他手中。
“背对篮筐投篮？”黄濑惊讶，“这怎么投？”
“凭感觉，还有，”陈屿川看向负责传球的人，“信任你的搭档能把球传到你最舒服的位置。”
青峰挑了挑眉，没说话，但眼神里透出兴趣。绿间则微微蹙眉，这显然与他追求绝对精准和控制的理念相悖。
分组依旧是青峰和黄濑，绿间和紫原，陈屿川和桃井作为示范和机动。
第一组上场的是青峰和黄濑。黄濑背对篮筐，显得有些紧张。青峰面无表情，看着黄濑利用速度跑出一个空位，他手腕一抖，球速极快地传了过去。黄濑接球，手感生硬，几乎是胡乱地将球往后一抛，球砸在篮板上弹得老高。
“太用力了，小青峰！而且传得太靠左了！”黄濑抱怨。
“啰嗦！是你自己手感差！”青峰反驳。
轮到绿间和紫原。绿间看着慢吞吞跑动，心思明显更多在鲷鱼烧上的紫原，眉头皱得更紧。当紫原终于在一个位置站定（与其说是跑出空位，不如说是散步到了那里），绿间犹豫了一下，还是传出了一个追求完美角度和旋转的球。球速不快，弧线漂亮，但紫原背对着他，对这种需要精细接球的传球毫无准备，球直接从他手边滑过，出了界。
“绿仔，传得到位一点嘛。”紫原瘪着嘴回头。
“是你跑位太随意了！”绿间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
陈屿川叫了暂停。“真太郎，传球的目的不是展示技巧，是让队友得分。尤其是在这种需要瞬间反应的配合里，快速、直接、送到他手里，比漂亮的弧线更重要。”他又看向紫原，“敦，跑动不是为了完成任务，是为了创造机会。想想热乎乎的鲷鱼烧，多跑两步，位置更好，接球更舒服，吃得也更香，对不对？”
紫原想象了一下热鲷鱼烧在嘴里的感觉，用力点了点头。
绿间沉默着，看着自己手里的黄铜尺子，又看了看一脸无辜的紫原和旁边还在争论的青峰黄濑，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再次开始练习时，变化悄然发生。
当紫原为了鲷鱼烧，努力多挪动了几步，卡到一个更深的位置时，绿间几乎是下意识地，放弃了那零点几秒的调整，用一个近乎平直的快速传球，将球塞了过去。球速快，力量足，但方位极正。紫原虽然背对着，却稳稳接住，凭借高大的身材和手感，顺势向后一靠，一个小勾手将球打进！
“传得好，绿仔！”紫原难得地夸奖了一句，然后立刻眼巴巴看向陈屿川。
陈屿川笑着递过去一个红豆馅鲷鱼烧。紫原接过，烫得直吹气，却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幸福地眯起了眼。
绿间看着进球的位置，又看看吃得正香的紫原，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微微闪动。他似乎……找到了某种不同于独自投篮得分的微妙感觉。
另一边，青峰和黄濑的配合也开始磨合。青峰逐渐掌握了给黄濑传球的力度和位置，黄濑也慢慢习惯了背身接球的感觉，甚至偶尔能蒙进一两个姿势别扭的进球。虽然两人依旧吵吵闹闹，但传球和跑位之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默契。
“哇！小青峰这球传得舒服！”
“少废话，下次跑快点！”
轮到陈屿川和桃井示范。桃井运球过了半场，陈屿川背对篮筐，一个灵巧的反跑摆脱无形的防守者。桃井目光专注，在他到达预定位置的瞬间，一记轻巧却精准无比的击地传球，恰好送到陈屿川手中。陈屿川接球，甚至没有调整，凭借感觉翻身跳投，篮球划出优美的弧线，空心入网。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充满了信任与默契。
场边瞬间安静了一下。
青峰摸着下巴：“啧，这家伙……”
黄濑一脸崇拜：“小屿川和小桃井配合好棒！”
绿间默默地看着，手中的黄铜尺子似乎不再那么绝对必要。
下午的3v3，陈屿川再次打乱分组，让青峰和紫原一队，加上桃井，对阵黄濑、绿间和自己。
这个组合更加怪异。青峰的灵动与紫原的笨重（表面上），似乎格格不入。
然而，比赛开始后，却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化学反应。
一次进攻中，青峰突破吸引包夹，眼看没有机会，他眼角瞥见内线要位的紫原。若是以前，他大概率会选择高难度强行出手。但这一次，他手腕一抖，将球吊向了内线。
紫原庞大的身躯牢牢卡住位置，接住青峰这记有些随性的高吊球，甚至不需要起跳，直接原地放篮得分。
“传得不错，青仔。”紫原嚼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藏起来的糖果，含糊地说。
青峰愣了一下，哼了一声，嘴角却微微勾起。
更令人惊讶的是绿间。在一次进攻中，他通过无球跑动甩开防守，黄濑的传球及时送到。但他没有像以往那样直接投篮，而是注意到陈屿川已经补防过来，同时内线的紫原因为被青峰牵制，露出了瞬间的空档。绿间几乎没有犹豫，假投真传，将球塞给了空切的黄濑，黄濑轻松上篮得分。
传球？！绿间真太郎在有机会投篮的情况下选择了传球？！
连黄濑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绿间推了推眼镜，表情依旧平静：“只是选择了最合理的进攻方式。”
陈屿川却看得分明，绿间那紧握又松开的拳头，和眼神中一闪而过的、不同于命中三分时的光芒。
比赛在雪花中激烈进行，比分交替上升。少年们呼出的白气与雪花交融，汗水滴落在薄雪上，留下深色的印记。争吵、提醒、鼓励的声音在球场上空回荡。
最终，凭借青峰一次匪夷所思的拉杆上篮和紫原关键时刻的篮板保护，青峰队险胜。
黄濑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小紫原和小青峰一起在内线，太可怕了！”
绿间看着记分牌，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忽然对陈屿川说：“明天，我想加练几种不同的传球方式。”
陈屿川笑了：“好。”
紫原则是成功用表现换到了所有口味的鲷鱼烧，正蹲在场边进行甜蜜的扫荡。
雪花依旧静静飘落，覆盖了球场上的足迹和汗渍，却掩盖不住那正在悄然滋长的、名为信任与团队合作的嫩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