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倒是常见，三人落水实属少见。”
此话一出，众人一边伸长了脖子往湖中看，一边窃窃私语。
“今日怕是又多了桩上好的姻缘了。”
顿时引起一片哄笑。
湖的下游站了几个男子，那些人都低眉顺眼，一声不吭，眼睛却是直勾勾的盯着湖中扑腾的三人。
一副随时听命，跳下去救人的姿态。
姜棠认出其中一人是父亲身边的东荣。
落水之事本就是父亲的谋划，定然不会真的让人淹死，声势差不多的时候就会下去救人。
上一世季崇礼会水，将她救了起来，这些人并未派上用场！
姜棠见湖中的三个人往下游漂去，挤出人群转身往雀桥底下跑，找了个还算隐蔽的位置躲着。
弯腰在岸边抓了几个颇大的石子，眯着眼紧紧盯着湖面，三人的头刚露出湖面，扬起石子就往湖中丢去。
嘴里念念有词：“人怎么能闯这么大祸呢！这要是被你爹知道了，岂不是要剥了你的皮！”
丢入水中的石子每一颗都精准的击中湖里人。
眼见人快要顺水流走，姜棠踮起脚尖，猛地用力，将手里剩下的石子全部丢了过去，气喘吁吁的拍着手上的灰尘。
心里别提多舒畅！
“噗！”不远处的一条小船上传来嗤笑声。
“这小女子丢的可真准。”说罢伸手去拉旁边面无表情的男子：“谢蘅，你快来看，这女子有点意思……”
月光下，那女子一身青色衣裙，浑身上下只戴了根银簪子，浓密的眼睫微微一抬，眼眸里尽是与气质不符的狡黠和灵动，嘴上说的娇娇柔柔，手上丢的可是毫不手软。
谢蘅看了片刻移开视线，嘲讽的嗤了一声，满腹心机的女子，自顾自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季崇礼左手抱着姜之瑶，右手抱着曹盼儿，在众人的合力下爬上了岸。
虚脱无力的跌坐在地上，急促喘息，身上衣衫被扯的七扭八歪，丢了只袖子，光着臂膀，前胸紧紧贴着姜之瑶，后背被曹盼儿死死搂住。
动弹不得。
姜棠第一眼先是看见了他脸颊上的青紫，然后是额头上的大包，往日的清俊不复，只剩下狼狈。
倒是姜之瑶，发髻歪在一边，碎发打湿后贴在脸上，乌青着眼睛伏在季崇礼怀里瑟瑟发抖。
姜棠站在围观人群中，眯着眼睛，笑而不语。
可惜，曹盼儿只微微擦伤了额头，与姜之瑶和季崇礼逊色了一筹。
姜之瑶哆哆嗦嗦的从季崇礼胸前抬起头，就见一个女子死死抱着季崇礼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跟她一样狼狈。
姜之瑶气的发抖，拉着湿透的衣衫踉跄的起身，一把揪住曹盼儿的领子，把人从季崇礼身上扯开。
“你谁啊！”
曹盼儿抱着表哥哭的正伤心，突然被人扯着领子推倒，哭声戛然而止，泪眼朦胧的仰着头看姜之瑶。
一眼认出她就是故意拉着表哥落水的女子。
从地上爬起来，狠狠朝姜之瑶脸上挥了一巴掌。
“就是你，故意拉我表哥落水！”
姜之瑶的脸被扇偏到了一侧，耳朵嗡嗡响，捂着脸，张了张嘴。
“你竟然敢打我！”
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被人打过脸，竟然被一个粗鄙不堪的女子打了一耳光，忍不了。
曹盼儿一边躲一边还手，推推搡搡的，将旁边的季崇礼挤了个趔趄。
季崇礼踉跄着后退好几步，惊得瞠目结舌，好半晌才上前两步，一手拉一个将她们两人扯开。
“这不是户部尚书府的嫡长女，姜之瑶么？”
姜棠扬了扬眉，捏着嗓子，隐在人群后面，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
看热闹的众人里，有人探身子上前打量，惊讶道：“还真是户部尚书的嫡女，上京城有名的才女！”
“这才女打起架来也如泼妇一般！”
此话又惹的众人一阵发笑。
姜之瑶意识到情绪失控，立即松了手，抬头迎上季崇礼的目光，神色娇羞委屈，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脸颊滚下……
有人认出她了，此事很快就会沸沸扬扬，她与季崇礼的事情便坐实了，绝对不能在此刻坏了季崇礼对自己的第一印象。
季崇礼立在原地，眉心缓缓拧紧，眼神清冷，并无熟络感。
姜棠松了口气，季崇礼没有重生。
“哇——母亲，她好丑啊！”
忽然传来一道奶声奶气的嗓音，紧接着就是哭声。
闻声，不少人都掩面而笑。
姜之瑶猛地怔住，一转头对上指着她哭的一抽一抽的奶娃娃，又去看季崇礼，这才看清楚他额头上的包和脸上的伤……
她双手捂脸：“啊——”
“倒是不知姜尚书俸禄几何，姜之瑶这身衣衫少说要千金吧。”
姜棠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两步，捏着嗓子又嚷了一句。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姜之瑶，果然越看越不对，
“如今战事连连，就连圣上也在节衣缩食，一个小小的户部尚书家的嫡女，如此气派，她爹怕不是个贪官吧！”
“你们瞧，那头上的金簪看起来像是实心的。”
“实心金簪算什么，那身衣衫可是浮光锦，便是锦绣阁都没几匹。”
“果真是贪官，啊呸！”
骂声不断，众人再看姜之瑶的眼神便多了些鄙夷。
耳畔不断涌入难听的话，姜之瑶猛地一甩手：“都在胡说什么，诬陷朝廷命官是要杖责的！”
顶着个乌眼青，叉着腰，颤抖着手，指着众人怒气冲冲。
此言一出，骂声更甚，还有人提议将她扭送至官府。
就连季崇礼看向她的眼神都多了些探究。
姜之瑶心里咯噔一下，此事若闹大，别说她与季崇礼的婚事，就是父亲也会被牵连，袖子下的手攥的紧紧的，这个该死的春桃，到底是找的些什么人，造个势都办不好！
眼看事情越发不可控，姜之瑶心急如焚，焦急的看向四周，父亲明明安排了人，为何此刻还不出来。
姜棠见姜之瑶神色慌张，眼睛四处瞟，勾了勾唇。
东荣看到落水的是姜之瑶，早都跑的起飞回府请罪了，此刻周围只是些家丁，无人敢轻举妄动的。
人群中突然一阵骚动，惊叫连连，推搡的，躲让的。
姜之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整个人被推倒在地上。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