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谨说是要去种人参，实则脚步一拐，溜达着就去了后山新开辟的灵植园。参小淼正蹲在地里，对着几株叶片格外油亮的人参苗嘀嘀咕咕，手里还拿着个小本本记录着什么，神情专注得仿佛在跟老友谈心。
“小淼啊，长势不错？”柳谨凑过去，没话找话。
参小淼吓了一跳，见是师尊，连忙起身行礼，脸上还带着点被打断的不舍：“师尊您回来了！龙虎山热闹吗？这几株苗用了点新想的法子，好像灵气吸收更匀了…”一说起他的宝贝人参，这孩子眼睛就发亮。
柳谨心不在焉地听着，眼神却飘向了山下方向，鼻翼微不可察地动了动，仿佛能隔着山头闻到那家新开韩式烤肉的烟火的香气。唉，刚才不该那么快准了赵铭的，应该让他现在就去买…
“师尊？师尊？”参小淼说了半天，发现师尊眼神发直，小声提醒。
“啊？哦！很好！非常好！小淼你大胆尝试，搞坏了也没事，咱家人参多！”柳谨回过神来，鼓励地拍拍少年的肩膀，然后状若随意地问，“那个…你赵铭师兄呢？”
“赵师兄好像还在凉亭那边看手机，和清虚师兄他们笑得直拍桌子。”
柳谨点点头，背着手，又慢悠悠地晃回前院。凉亭里，笑声果然还没停歇，甚至加入了熊猛那粗犷的嗓门和马老三偶尔无奈的点评。
“哈哈哈快看！有个韩国网友说师尊的飞剑造型抄袭了他们国家的传统兵器‘环刀’！说咱们侵权！”赵铭笑得捶胸顿足。
清虚一边笑一边摇头：“无量天尊…他们那环刀是圆的吧？师尊的剑是直的，这也能扯上？”
智通拿着平板，一本正经地念：“这边还有‘考证’，说终南山在古代是韩国的神圣领土，因此云隐宗理论上位于韩国境内，师尊自然也是韩国神仙…”
熊猛挠着光头：“这帮棒子是真能扯犊子！俺当年在街上混的时候都没这么不要脸！”
玄尘道长叹口气：“争这些口舌之利，实无必要…唉，不过这位网友说老子出函谷关其实是去了新罗…这…”
就连石娃也扒着桌子边缘，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问：“清虚师叔，韩国是什么？好吃吗？”
柳谨走过去，干咳两声。
众人这才发现师尊去而复返，连忙收敛笑容，假装正经，只是嘴角还忍不住抽搐。
“师尊，您看这…”赵铭把平板递过来，页面停留在一个国际请愿网站上，一个醒目的标题是：《要求中国归还我国神仙柳谨并承认道教韩国起源的联合请愿》，后面竟然已经有了好几万的签名。
柳谨眼角跳了跳，接过平板，手指滑动，看着下面支持者各种“慷慨激昂”、“引经据典”的留言，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无奈叹气，“真是人在山中坐，亲从棒子来。”
就在这时，柳谨那部赵铭送的卫星电话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张副书记”。
亭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大家都意识到，这事闹得这么大，恐怕不止是网上吵吵那么简单了。
柳谨接通电话，按了免提。
“柳先生！哎呀，您可算是接电话了！”张副书记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但更多的是哭笑不得，“您这…您这在龙虎山这一亮相，可是捅了马蜂窝，不，是捅了国际马蜂窝啊！”
柳谨挑眉：“张书记也看到网上的热闹了？”
“何止是看到！外交部和文化部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各种询问、求证、甚至抗议的都有！”张副书记的声音里透着荒诞感，“尤其是某个邻国，官方虽然措辞含蓄，但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希望我们能‘妥善处理历史文化归属问题’，还‘诚挚邀请’您去访问交流…民间就更不用说了，那请愿书都闹到我们这边来了。”
赵铭在一旁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柳谨倒是很淡定：“那上头是什么意思？需要我出面否认一下？或者发个声明，强调一下我是纯种华夏人士，祖籍可查？”
“那倒不用！那倒不用！”张副书记连忙说，“领导的意思呢，是您保持现状就好，该修炼修炼，该种参种参。这种荒谬的言论，我们官方不便直接回应，冷处理最好。民间的声音，就交给民间去讨论嘛，哈哈，网友们战斗力还是很强的。”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认真了些：“不过，柳先生，这也从侧面说明，您的存在，您所代表的意义，已经引起了全球范围的广泛关注。这其中难免鱼龙混杂，还请您和云隐宗诸位务必保持警惕，注意安全。终南山周边的安保级别我们已经秘密提升了，您放心。”
“有劳张书记费心。”柳谨表示感谢。
“另外…还有个小事，”张副书记的语气又变得有点微妙，“几个顶尖高校的国学院和历史系联合提了个申请，想派几个专家组团来终南山…‘考察学习’，顺便…呃…希望能有机会向您请教一些关于‘道家文化实证实修’的问题…您看？”
柳谨和徒弟们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笑意。这哪是考察学习，这是想来近距离围观神仙啊。
柳谨想了想，回道：“请教不敢当。不过云隐宗近来俗务繁忙，恐不便接待。若真有学术上的疑问，或许可以联系龙虎山或茅山，张天师和守正真人如今与我宗交流频繁，理论功底…嗯…十分扎实。”他果断把皮球踢给了那两位狂热“徒孙”。
张副书记心领神会：“明白明白，我会婉转回复的。那不打扰柳先生清修了。”
挂了电话，凉亭里安静了几秒。
赵铭率先打破沉默：“得，师尊，您现在是国际纠纷焦点、学术圈向往的神秘导师、以及韩国失落在外的文化遗产了。”
柳谨把卫星电话丢给他，没好气地说：“少贫嘴。我的烤肉呢？”
赵铭一拍脑袋：“哎哟！光顾着看热闹忘了！我这就下山去买！”
“多买点，”柳谨补充道，“再带几瓶可乐…哦不对，带点咱们的‘竹露清心液’吧，今天这事儿，得压压惊。”
看着赵铭一溜烟跑下山的背影，柳谨摇摇头，重新走向他的灵植园。
网络上的喧嚣，国际间的扯皮，似乎都离他很远。他还是更关心他的参苗，以及即将到来的烤肉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