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排成功的兴奋感，如同退潮的海水，在剧组人员间缓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沉静、专注于最后冲刺的氛围。林墨没有参与大家的讨论，他的目光越过欢呼的人群，落在了独自一人、面色阴沉地走向后台专用排练室的赵浩身上。
那眼神，冷得像冰。
赵浩此刻心中憋着一股邪火。三班节目的成功，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他脸上。他原本指望自己的独唱能成为晚会最耀眼的明星，此刻却仿佛成了衬托对方的背景板。他需要练习，更需要发泄。
排练室的隔音很好，厚重的门一关，便将外面的喧嚣隔绝。赵浩打开伴奏，对着落地镜，深深吸了口气，准备开嗓。
就在这时，“啪嗒”一声轻响。
头顶明亮的日光灯管，毫无征兆地熄灭了。整个排练室瞬间陷入一片漆黑，只有窗外远处路灯透进来的一点微弱光线，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
“妈的！什么情况？”赵浩被这突如其来的黑暗吓了一跳，恼火地咒骂了一句，下意识地摸索着朝墙上的开关走去。
他刚迈出两步，一个冰冷、缥缈，仿佛贴着耳朵根子响起的声音，钻入了他的耳膜。
“赵……浩……”
那声音极其诡异，带着某种空洞的回响，不像来自任何人类。
赵浩浑身汗毛瞬间倒竖，动作僵在原地，心脏疯狂擂鼓。“谁？谁在那儿装神弄鬼？！”他猛地转身，厉声喝道，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黑暗中，只有他自己的回声。
他强自镇定，加快脚步冲向开关。手指触碰到塑料面板，用力按了下去。
灯，没有亮。
“操！”他低骂，掏出手机，想要打开手电筒。
屏幕刚亮起，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更近了，几乎就在他脑后。
“你……的……歌……真……难……听……”
“滚出来！”赵浩猛地挥舞手臂向后打去，却只打到了空气。恐惧混合着愤怒，让他额头冒出了冷汗。“林墨！是不是你？！给老子滚出来！”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认定是林墨在搞鬼。对，一定是那个家伙！他只会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林……墨？”那声音似乎带着一丝嘲弄的意味，忽左忽右，“他……可……没……空……理……你……”
话音刚落，赵浩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什么东西轻轻拍了一下。
他触电般弹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镜子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手机脱手掉落在地，屏幕朝下，唯一的光源消失，黑暗彻底吞噬了他。
“你……以为……有钱……就……了不起？”声音如同跗骨之蛆，紧追不舍。
“你……以为……欺负人……很……好玩？”
赵浩能感觉到有东西在他周围快速移动，带起细微的气流，刮过他的皮肤，激起一阵鸡皮疙瘩。他徒劳地对着空气拳打脚踢，嘶吼着：“你是谁？！到底想干什么？！”
没有回答。
取而代之的，是排练室里各种物品开始发出异响。放在架子上的乐谱无风自动，哗啦啦地翻页；角落里的一个闲置谱架轻轻摇晃，发出“吱嘎”声；甚至他放在椅子上的水瓶，也自己滚落在地，“咕噜噜”地滚到墙角。
这一切在死寂的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恐怖。
赵浩的心理防线正在迅速崩溃。他背靠着镜子滑坐在地上，双手死死捂住耳朵，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走开！走开！我不练了！我不唱了！”
那个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冰冷的宣判意味。
“晚……会……你……最……好……安……分……点……”
“否……则……”
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紧接着，“啪嗒”一声。
头顶的日光灯管闪烁了几下，重新亮了起来，将满室狼藉和赵浩惨白如纸、涕泪横流的脸照得清清楚楚。
光明驱散了黑暗，却驱不散他心底深处滋生的寒意。
他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涣散，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刚才的经历太过真实，那冰冷的气息，那诡异的声音，那自行移动的物品……绝不可能是人为的！
难道……真的……有鬼？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如同毒藤般缠绕住他的心脏。
门外传来脚步声和同学们的谈笑声，他们似乎正准备离开体育馆。有人路过排练室，好奇地朝里面望了一眼，看到瘫坐在地、状若癫狂的赵浩，都吓了一跳，纷纷避开，窃窃私语。
没有人进来询问。
赵浩挣扎着爬起来，捡起手机，踉踉跄跄地冲出了排练室，仿佛身后有厉鬼追赶。他甚至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在他离开后，空无一人的排练室内，空气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
林墨的身影在角落的阴影里缓缓浮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走到那个滚落的水瓶边，弯腰捡起，轻轻放回椅子上。
刚才的一切，自然是他隐身下的杰作。利用对电路和声音的精准控制，配合超高速的移动和心理暗示，完美地导演了这场“排练室惊魂”。
他并不指望这点小把戏就能让赵浩彻底放弃晚会，但这足以在他心里种下一颗恐惧的种子，扰乱他的心神，让他在最重要的舞台上出错。
这就够了。
林墨走到窗边，看着赵浩仓惶逃窜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眼神平静无波。
这只是个开始。
他转身，融入阴影，如同从未出现过。排练室里只剩下重新恢复的寂静，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