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昊猛地睁开眼，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凉亭里静悄悄的，月光斜照进来，石板缝里的那枚金属片还在原地，只是被夜露打湿了，反着一点暗光。
他松开手，慢慢吐出一口气。刚才那一觉根本没睡着，耳朵里全是风声、脚步声、还有地下传来的震动。他盯了一整夜，结果什么都没发生。
天快亮了，山雾散了些。他把金属片捡起来，用袖子擦了擦，塞进怀里。试过好几次灵气探查，这玩意儿就跟块废铁一样，系统也没反应，技能全锁着，连个扫描都用不了。
“再这么耗下去，不等别人动手，我自己先垮了。”他自言自语，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破洞更多了，膝盖上的擦伤结了痂，有点痒。
他走下山崖，脚踩在松软的泥土上，整个人轻了不少。昨晚那种绷到极致的感觉还在后颈发麻，但他知道不能再那样熬了。人不是机器，修真也不是刷副本，拼死拼活不一定有回报。
村口已经有炊烟升起。几个孩子提着篮子跑过，嘴里喊着“采茶去咯”。他跟着人流进了村子，看见路边有个小摊，卖的是粗粮饼和药茶。
他摸出几枚铜钱——是昨天那位老樵夫临走前塞给他的，说“路上吃点热的”。他没推辞，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买了两个饼一杯茶，他在溪边坐下。饼有点硬，咬一口掉渣，茶倒是清香，喝完胃里暖暖的。旁边一个老婆婆正在洗菜，抬头看了他一眼。
“你昨儿晚上真在凉亭过夜？”她问。
赵昊点头，“风景好。”
“傻子才看风景。”老婆婆哼了一声，“那边夜里常有野物走动，前年还丢了头牛。”
“我知道危险。”赵昊笑了笑，“但我更怕错过机会。”
老婆婆没再说话，低头继续搓菜叶。
他吃完饼，把杯子放回摊子边上，沿着村道慢慢走。有人在挑水，有人在晒草药，一个老头坐在门槛上磨刀，动作很慢，但每一刀都稳。
他停下来看了一会儿。
老头察觉到视线，抬头：“你看啥？”
“看您磨刀。”赵昊说，“这刀能斩妖？”
“不能。”老头笑了，“但能切菜、劈柴、防贼。够用了。”
赵昊一愣，随即笑出声。“您说得对，我太想一步登天了。”
他转身往村外走，没再打听灵珠，也没翻地图。走到半路，看见一家门口堆着柴火，一个小姑娘正使出吃奶的劲儿想搬动一根大木头。
他走过去，帮她把柴火码好。
小姑娘仰头看他：“哥哥你是来帮忙的吗？”
“顺手的事。”他说。
“那你是不是神仙？”
“我不是。”赵昊摇头，“就是个找人救命的普通人。”
小姑娘哦了一声，跑进屋去了。
他又在村里转了一圈，看见谁需要搭把手就上去帮一下。挑水、扫地、扶老人过桥。没人再躲着他了，还有人递了碗热水让他喝。
中午时分，他在一棵大树底下盘腿坐下。想起昨晚那股焦躁劲儿，现在想想都觉得可笑。他试着按照早上看到的那些修士的样子调息，呼吸放慢，心神下沉。
一开始什么都感觉不到，后来渐渐发现，这里的灵气流动方式确实不一样。不像现代修真讲究速成，这里是细水长流，靠的是日积月累的沉淀。
他闭着眼，感受空气中的微动。一丝凉意从鼻尖滑进肺里，顺着经脉往下走，最后停在丹田附近，像是一颗小石子落进池塘，激起一圈涟漪。
他差点睁眼——这是他自己引动的气感，不是系统灌顶！
他又稳住心神，继续呼吸。这一次，那股气流顺畅了些，虽然还是微弱，但确实在体内形成了循环。
等他真正睁开眼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了。
不远处有个老农牵着牛回来，路过时看了他一眼，笑着说：“你这不是修道，是等死吧？坐这儿一整天，屁动静没有。”
赵昊没生气，反而站起来拱手：“前辈说得对，我确实在等人救我。”
老农一怔，停下脚步。
“我朋友快不行了，我来找灵珠。”赵昊说，“我以为只要拼命找，就一定能找到。可来了这么多天，线索没进展，系统也瘫痪，我自己都快撑不住了。”
老农静静听着。
“但现在我想明白了。”赵昊笑了笑，“也许我不该追着机缘跑，而是该让自己配得上它。”
老农盯着他看了很久，忽然点头：“急火攻心，缘路自闭。你要找的东西，不会出现在你拼命追的地方。”
说完，他牵着牛走了。
赵昊站在原地，反复念着这句话。
他知道，自己之前的思路错了。总想着快点拿到灵珠，快点救人，快点完成任务。可这个世界不讲效率，讲的是“合道”。
他回到村边，主动找了户人家，借了把斧头开始劈柴。一下一下，节奏平稳，手臂酸了也不停。汗水顺着额头流下来，滴在木头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干完活，他又去帮人挑水。来回十几趟，双腿发沉，但心里越来越空，也越来越清。
晚上他没回凉亭，就在村外竹林边上搭了个简易窝棚。躺下前，他掏出那枚金属片看了看，然后收进贴身衣袋，不再拿出来。
半夜，他做了个梦。
梦见碧瑶躺在一片花海里，眼睛闭着，脸色苍白。她轻轻叫他名字，声音很弱。
他冲过去想拉她，可脚下像被什么东西缠住，怎么也动不了。
“赵昊……别丢下我……”
他猛地惊醒，心跳得厉害，手已经摸到了剑柄。
但他没有拔剑，也没有立刻出发。
他坐起来，看着月光下的竹林，深呼吸几次，强迫自己冷静。
“我现在去，也是送死。”他低声说，“我得活着回去见你，不是死在外头。”
他走出窝棚，拔出流光剑，在竹林空地上缓缓练起基础剑式。每一招都放慢三倍，专注剑尖划过空气的声音，感受肌肉的发力与放松。
第一遍结束，额头出汗。
第二遍，呼吸变得均匀。
第三遍，他忽然感觉到体内有一股滞涩之气松动了，一股暖流从丹田升起，顺着任脉往上走，最后汇入胸口。
他停了下来。
不是系统恢复了，也不是技能解锁了。
是他自己，终于跟这个世界同频了。
他收剑入鞘，盘膝坐下，闭上眼开始调息。这一次，他不再刻意追求什么，只是静静地坐着，像一块石头沉入水底。
清晨，阳光穿过竹叶洒在他脸上。
他仍保持着入定姿势，面容平静，眼神清明。怀里的金属片安静地躺着，没有发光，也没有震动。
但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