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崩就谈崩，不怕，这都是经历。”
他柔声宽慰道，“从前都是我帮着你，现在你也该学着自己一个人去处理了。”
“好！”何青青点点头，谈崩就谈崩，总不至于饿死了，这个客户没了，还有下一个。
谢无恙笑着点点头，他比她大七岁，再加上男人的平均寿命本来就比女人短。
所以他还是要未雨绸缪的，万一真的有一天他先走的，不能让她自己没办法撑起来。
所有的生意归根结底无非就是以销售为核心的，她要是能成功推销出去产品，那也算成功第一步的。
董事长的名头也好、手里的股权也罢，这些都不是这么实在。
只有她真正学到、用到了，才是她的真本事。
吃了饭，谢无恙回去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这一去估计起码要一周才行。
“要不要我送你去高铁站？”何青青搂着他，靠在他的胸膛上，还是很舍不得。
搂着他亲个不停，撒娇道：“我发现我真的愈发离不开你了。”
自从两个恋爱后，基本都是形影不离的状态，猛然让他出去这么久，只怕她会不习惯的。
“不用，省的你又哭了，我就走不了了。”
她的眼泪，总是能轻而易举让让他改变主意，索性不让她去送自己。
隔壁市不远，他会快速处理好一切，立马飞奔回到她的怀抱。
“好，那你回来了，我去接你。”
“行！”
阿水开车送他离开后，何青青站在门口看了很久。
直到都看不到车子的痕迹了，她才回去换了衣服，准备出门去拜访客户。
很不幸，对方不在公司，前台的秘书只是说可以留下联系方式，等老板回来了联系。
第一次就吃了闭门羹，实在是有点无语，索性也不去公司，她自己拿着包在商场漫无目的闲逛着。
马上就该过年了，商场里都在打折、促销，来的人都是成双成对的，倒是让她有点形单影只了。
他只是离开了一上午，她却已经开始思念了。
在手机上删删减减了很多话，还没发出去，就收到了谢无恙的主动报备。
【我到酒店了，下午就按照地址去找小张。】
【嗯，注意安全。】
那个小张，能和蔚然公司内部勾结，拿到商业机密，只怕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泄露商业机密这件事可大可小，如果证据扎实，只怕对方要蹲个几年。
谢无恙在酒店放下行李，随机找了一家店吃饭，他点了盖浇饭，拍了照片给她发过去。
【没你做的好吃。】
他不在家，她也没了做饭的心思，索性找了汉堡店，点了炸鸡汉堡可乐三件套。
吃饱喝足，又开车回到了公司。
很奇怪，她发现自己越来越爱上班了，或许是比较享受那种大权在握的感觉吧！
尽管也是一个虚权，只能小小处理一些琐事，更大的事情她也没有权力决定，只能等董事会或者股东大会的时候拍板。
他拿着手机搜着地图，伸手拦了出租车，让司机按照指定的地方开去。
这个小区，看起来很是老旧，一看就是上个世纪的家属楼，最高只有六层，没有电梯。
小张留下的地址是五楼，谢无恙上去敲敲门。
一个年迈的老奶奶开了内层的木门，隔着铁门问道，“你是谁呀？”
“您好，我是小张的同事，来出差顺便看看他，小张在家吗？”
谢无恙堆着笑意撒了谎。
老奶奶看了看他手上的牛奶，信以为真，直接开了门。
“进来吧！进来吧！外面怪冷的！”
又冲着屋里紧闭的房门喊道，“小张，你同事来了，快出来！”
小张顶着鸡窝头，很快就走了出来，“同事？谁呀？”
看到谢无恙，他有一瞬间的害怕，说话都结巴起来，“谢、谢总——”
这小张认识他？倒是让谢无恙有点意外。
“谢、谢总，能不能借一步说话？”小张捏着衣角，低下了头。
“可以。”
小张打开了自己的房门，示意谢无恙进去。
这屋子很小，墙壁都贴着泛黄的海报，门口堆积的都是大大小小的纸箱，唯一值钱的，可能也就是桌子上的这台电脑了。
“谢总，对不起、对不起——”
小张关上门后突然跪了下来，“求您不要起诉我，求求您了！我会努力挣钱，弥补蔚然公司的损失，求您了！”
谢无恙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承认了，有些吃惊，但仍然维持着之前的神色。
“我妈妈生病了，肝癌晚期，没办法，我只能打两份工，白天再闪电公司上班，晚上送外卖。”
“那天，我接到一个单子，要送外卖上楼的，我看到那个员工桌子上的文件，我、我——”
“我想要拿到闪电公司的奖金，所以我就——”
“我就拿走了蔚然公司的方案，对不起、谢总！”
小张哭哭啼啼说个不停，几句话就把全部的事情都解释清楚了。
原来就是这么简单。
得知真相的谢无恙哑然失笑，他本来还以为是多么先进的窃取商业机密的手段，或者是两个公司之间都出了内鬼。
原来就是这么简单，这倒是给了谢无恙一个小小的震撼。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看来，还是蔚然公司内部管理的有些不严格。
他们属实没有想到这一点，记得当时上上下下都查了，一无所获，结果竟然是被小张偷走了。
“你起来吧！”谢无恙伸手拉了他一把，“这件事——”
小张低下头，他当时偷走文件后也一直惴惴不安，把文件稍微改动一下就给了上司。
上司还夸他，说他有长进，当月就给他发了奖金，基于这个理念，那个季度的新车也卖的很好，他也拿到了不少的分红。
他拿着钱去救治了母亲，但是太晚了，母亲还是走了。
于是他整天浑浑噩噩，等待着蔚然公司来起诉。
可是蔚然公司一直没有动静，渐渐地，他又有了求生的意志，干脆辞职回到了老家。
谢无恙十岁的时候，就没了妈妈，自然也能理解面前这个小伙子的心情。
怎么说，又同情他，又带着一点点羡慕，也带着一点点的挣扎。
纵虎归山，不是他的风格。
抬眼间，破烂的书桌上摆放着一个相框，是一个母亲和孩子的合影。
照片上的小伙子意气风发，妈妈也是很高兴的样子，看样子是小伙子上大学的时候拍的。
这个妈妈和谢无恙的妈妈一样，都喜欢穿白色的连衣裙啊！
多幸福啊！谢无恙的妈妈甚至都没能陪着他上大学。
想到这一步，他只觉得胸口发闷，有股气一直出不来，这屋子实在是闷热，让他踹不过来气。
这件事，他处理不了，他在道德和法律之间挣扎。
“谢总，我下半生会努力挣钱，努力弥补您的损失，求您了，不要起诉我！”
“或者，等我送走我的奶奶，我会主动投案自首。”
小张越说越难过，眼泪一直流个不停。
“哎，”谢无恙觉得头疼，他实在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果，“你起来吧，我不会起诉你的。”
谢无恙摸了摸公文包，他常年在包里放现金的，摸出一摞钱放在床上。
“不多，你好好生活吧！”
“谢总，”小张擦干眼泪，喃喃道，“谢谢您！”
“不用谢，要谢——”他叹了口气，“就谢谢你妈妈吧！”
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谢无恙又多说了一句，“不要整天闷在屋里，去找个工作吧！”
“好！”
小张瞬间又哭了出来，“我听您的，谢总！”
从前，他一直担心蔚然公司发现，会起诉他，让他吃牢饭，所以回到家乡后，他压根没有心思去找工作。
只是在家躺着混吃等死，指望着奶奶微薄的退休金生活。
现在问题已经解决了，他也应该恢复到正常的生活去了。
谢无恙当天就解决了问题，立马退了房，买了最近的一班高铁，回到了深市。
何青青洗完澡出来就看到他在卧室发呆。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她有点惊讶，“都查清楚了？”
“嗯！”谢无恙点点头，朝着她的方向伸出了手。
何青青有一丝错愕，立马扭动着腰肢顺势坐在他怀里。
他趴在她的胸口上，沉默了很久，才说出了在小张家发生的一切。
“我实在是没想到竟然是——”
他有些不忍。
何青青搂着他的脑袋，把他紧紧拥着。
“我知道，我都懂。”
依照他的性子，肯定要把对方送到被告席的，但是这次却放过对方，只是因为对方的孝心。
他没能留住自己的母亲，自然也会心疼那些留不住母亲的可怜人。
或许是想到自己的母亲，他又忍不住哭了出来，一滴一滴洒在她裸露的肌肤上。
冰冰凉凉的，很快又被他吻掉。
两个人就这么无言地抱着，屋里只有他偶尔抽泣的声音。
他极少哭，哭也是因为他的母亲，她都明白。
劝慰的话，没什么用处，她能做的，就是紧紧搂着他，给他最大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