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水埗,吉米仔即将举办“祈福法会”并借此整合老和联胜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有限的圈层内激起了巨大波澜。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弥漫着大战前夜的压抑。
林峰坐在洪安堂口,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眼神深邃。刀仔明垂手立于一旁,等待着最终的指令。
“阿明,”林峰终于开口,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通知连浩龙和大d,计划照旧。但告诉他们,这次谁要是擅自行动,或者走漏半点风声,后果自负。”
“是,峰哥。”刀仔明点头,随即又有些犹豫,“峰哥,您亲自去现场指挥吗?那边现在龙蛇混杂,o记肯定也布控了……”
林峰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不,我明天有别的安排。”
他拿起桌上的私人手机,翻到叶清涵的号码,略微沉吟,便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传来叶清涵略带惊喜的声音:“林大哥?”
“叶小姐,没打扰你吧?”林峰的语气变得温和,与刚才下达命令时的冷厉判若两人,“明天下午不知是否有空?我知道一家不错的画廊有个新展开幕,不知是否有这个荣幸,请叶小姐一同去看看?也算为上次匆匆结束的晚餐赔罪。”
电话那头的叶清涵显然没料到林峰会主动邀约,而且还是看画展这种颇为文艺的活动,惊喜之下连忙答应:“当然有空!我很喜欢看画展。林大哥太客气了。”
“那好,明天下午两点,我去港大接你。”林峰定了时间地点,又寒暄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刀仔明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完全跟不上峰哥的思路。明天就是法会之日,如此关键的时刻,峰哥竟然要去……看画展?还是和那个女学生?
林峰放下手机,看着刀仔明疑惑的表情,淡淡道:“怎么?很奇怪吗?”
“没……没有。”刀仔明连忙低头。
“有时候,最显眼的地方,反而最安全。”林峰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便不再解释,“去安排吧。记住,所有指令通过加密频道单向传递,非必要不联系。”
“明白!”刀仔明虽然不解,但坚决执行命令,迅速转身离去。
林峰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深邃。与叶清涵公开出现在艺术场合,是他精心准备的一步棋。一个完美的、无懈可击的不在场证明。
……
次日午后,阳光正好。
林峰准时开车来到港大门口。他今天穿了一身休闲款的西装,没有打领带,少了些平日的压迫感,多了几分儒雅,仿佛只是一位事业有成的年轻企业家。
叶清涵早已等在那里,她穿着一身素雅的连衣裙,外面罩着件针织开衫,背着画筒,清新脱俗,与校园的环境融为一体。看到林峰的车,她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快步走来。
“等很久了吗?”林峰下车为她打开车门。
“没有,我也刚到。”叶清涵坐进车里,好奇地打量着车内饰,“林大哥今天怎么想起去看画展?”
“偶尔换换心情。”林峰启动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总是忙生意,也需要接触些不一样的东西。而且,我觉得叶小姐应该会喜欢。”
他的语气自然温和,看不出任何破绽。叶清涵被他话语中的细心打动,心情愈发愉悦。
两人来到中环一家知名的私人画廊。开幕式已经开始,场内衣香鬓影,多是些艺术界人士、收藏家和时尚名流。林峰和叶清涵的出现,吸引了一些目光。林峰的气场与艺术圈略显不同,而叶清涵的青春美貌和艺术气质则十分亮眼。
林峰表现得如同一个真正的艺术爱好者,耐心地陪着叶清涵观看每一幅画作,偶尔还能根据旁边的介绍卡,说出一些颇为专业的评论,引得叶清涵连连侧目,对他更加好奇和欣赏。
他们甚至在画廊提供的茶歇区喝了咖啡,与几位画家和策展人进行了简短的、看似融洽的交流。林峰全程应对得体,风度翩翩。
叶清涵完全沉浸在艺术氛围和与林峰相处的愉悦中,丝毫没有察觉到,身边这个男人虽然人在画廊,但心神早已飞到了深水埗那片即将燃起战火的地方。
……
与此同时,深水埗,法会现场外围。
刀仔明坐镇洪安堂口远程指挥,信息通过加密网络不断汇聚又分发出去。
连浩龙和大d都严格遵循了林峰的指令,没有任何异动。但他们麾下的力量,却如同精确的齿轮,在看不见的地方开始运转。
根据林峰的策划,行动分为明暗两条线:
明线:报警。
就在法会即将开始,吉米仔、龙根等一众老和联胜头面人物以及天道盟太阳会的代表陆续入场,现场气氛庄重而肃穆之时,o记高级督察廖志忠接到了一个匿名线报。
线报内容极其详细且骇人听闻:声称收到确切消息,有悍匪计划利用此次法会人员聚集的机会,在现场制造大规模爆炸和枪击事件,目标直指吉米仔和天道盟头目!线报甚至提供了“悍匪”可能藏匿武器和炸药的具体地点(当然是伪造的)。
这个线报如同炸弹般在廖志忠耳边炸响!他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更何况之前油尖旺的乱局让他憋了一肚子火。
他立刻向上级紧急汇报,同时调动了大量ptU和o记探员,甚至申请了飞虎队(SdU)处于待命状态,火速赶往法会现场!警方如临大敌,迅速在外围布下重重封锁线,要求中断法会,疏散人群,并进行地毯式搜查!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瞬间打乱了吉米仔的所有计划!现场一片哗然和混乱!
暗线:栽赃与煽风点火。
就在警方大规模介入,注意力全部被所谓的“悍匪”和“爆炸物”吸引时,几条“幽灵”般的黑影,利用早已摸清的警方布控盲区和现场混乱,悄无声息地潜行到天道盟太阳会成员临时驻扎的几处据点附近。
他们动作极快,将一些事先准备好的、印有特殊标记(模仿大d手下惯用标记)的“礼物”——几包高纯度毒品和几把黑市上流通的、序列号被磨掉的短枪——巧妙地“遗弃”在据点内显眼或容易被警方后续搜查发现的地方。
同时,在混乱的人群中,几个声音用难以追踪源头的方言或暗语,散播着挑拨的谣言:
“听说了吗?是大d的人搞鬼!想趁机炸死吉米哥!”
“他们也太嚣张了,活该被条子盯上!”
“妈的,肯定是骆天虹那疯子指使的!”
这些举动,目的明确:
借警方之力,强行中断法会,破坏吉米仔的“正名”仪式,让其整合计划夭折。
栽赃嫁祸,将“持有危险品”和“涉嫌重大犯罪”的帽子扣到天道盟头上,激化警方与天道盟的矛盾,让这支外来力量成为重点打击对象,同时祸水东引,加深天道盟对大d的仇恨。
制造猜疑,在现场制造恐慌和混乱,离间老和联胜残部本就脆弱的人心,让他们内部互相猜忌。
计划进行得异常顺利。
警方果然在“线报”所指的地点(自然是无功而返)和天道盟的据点(“意外”发现了毒品和黑枪)找到了“证据”,态度更加严厉,当场扣押了多名天道盟成员进行盘问,并与试图维护“客人”的吉米仔等人发生了激烈争执!
法会被迫中断,现场乱成一团。吉米仔脸色铁青,龙根等叔父辈惊疑不定,天道盟的人愤怒憋屈却又不敢和警方硬抗。
而这一切的幕后策划者林峰,此刻正站在一幅抽象画前,微微侧头,听着耳机里传来的刀仔明极其简短的加密汇报:“峰哥,鱼已惊,网已撒。”
林峰面色如常,甚至还能对身旁的叶清涵点评一句:“这幅画的用色很大胆,但结构似乎有些失衡,你觉得呢?”
叶清涵完全不知道发生在远方的惊涛骇浪,还沉浸在艺术探讨中,认真地回应着。
一场足以影响江湖格局的危机,就这样在林峰谈笑风生间,被悄然化解,并顺势埋下了更多仇恨和混乱的种子。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林峰用一次完美的约会,为自己铸造了一个坚不可摧的不在场证明,同时将对手再次推入了泥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