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尚贸易的会议室里,烟灰缸已经堆满了烟蒂。高云凤捏着刚送来的季度报表,指腹几乎要嵌进那些触目惊心的赤字里,耳边还回荡着财务总监战战兢兢的汇报:“高总,东南亚的几个代理点都在催退款,说是咱们的这批货存在质量问题……还有银行那边,催得紧,说是再不补齐质押物,下周就要冻结账户了。”
她猛地将报表拍在桌上,精致的妆容掩不住眼底的疲惫与烦躁:“知道了,让法务部去对接!还有,把下周的行程全推了,我要亲自去趟东南亚。”
财务总监喏喏地应着,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生怕触到她的霉头。
办公室里终于安静下来,高云凤只却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得更厉害了。这段时间,云尚贸易就像被下了魔咒,先是核心设计师跳槽,接着是几批订单接连出问题,如今连银行都开始施压,桩桩件件都透着诡异。
她揉着发胀的额角,指尖划过手机屏幕,看到通讯录里“宋氏集团”那一栏时,眼神冷了几分。前几天还在谈的合作意向,说停就停,宋启铭连个像样的理由都没给,只让特助传了句“时机不合适”。
时机不合适?她冷哼一声。她才不信宋启铭嘴巴上讲的这么简单,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正烦着,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易向行家里佣人发来的信息,说易南希今天又没回家吃饭。高云凤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自从上次易南希知道自己的身世,知道楚怜月的死并非意外,对她的态度就冷得像冰。平日里见了面,要么绕道走,要么就用那种带着审视和戒备的眼神看她,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
也是,换作谁知道自己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女,亲妈还是害死养母的凶手,恐怕都会恨得牙痒痒。
可那又怎样?当年若不是姑母横加阻拦,若不是许怜月发现端倪,她何至于跟易向行偷偷摸摸这么多年?楚怜月的死,说是意外,倒不如说是老天爷都在帮她。
烦躁像藤蔓一样缠上来,勒得她喘不过气。这种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还是易向行。这么多年,无论她遇到多大的麻烦,只要和他说上几句话,心里就会踏实些。
她点开易向行的对话框,手指悬在屏幕上,却迟迟没按下发送键。去易家?她现在可没那个心思再到易家,更不想撞见易南希那双能杀人的眼睛。
犹豫片刻,她改了主意,指尖在屏幕上敲下一行字:“老地方,云栖苑,晚上八点。”
云栖苑是她几年前买的独栋别墅,平日里不常去,只有和易向行说事时才会约在那里。那里安静,私密,不会有人打扰,更不会像在易家那样,处处透着压抑。
发完信息,她靠在真皮座椅上,闭上眼。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道斑驳的光影,像极了她此刻混乱的人生。她从不觉得自己有错,她把今天的一切都归咎于那该死的陈规陋习,归咎于有钱人向上攀爬的手段。
云尚贸易的烂摊子,宋启铭的突然变脸,易南希的冷淡疏离,还有那个随时可能被捅破的秘密……桩桩件件都像悬在头顶的利剑,让她不得安宁。
她必须和易向行好好谈谈。不管是公司的事,还是家里的事,总得想出个办法来。她高云凤混到今天,可不能栽在这些破事上。
抬手看了眼表,已经六点多了。她拿起搭在椅背上的披肩,起身往外走。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却掩不住她脚步里的急切。
云栖苑的桂花应该开了,空气里会飘着甜香。或许到了那里,她能稍微喘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