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武巡司总部,司长办公室内。
王平道正埋首于成堆的公务文件中。
恢复年轻后的他精力虽然更加旺盛,但海兽天灾刚刚平息,无数后续事务亟待处理,操劳之下,他已经连续六日未曾合眼了。
连续六天不眠不休,对碳基生物而言是难以承受的。
即便王司长如今已经成为半能量生命,精神上也感到有些吃不消。
他操控着混沌系统,让桌上最后一部分审阅完毕的文件自动“长出”印章,随后疲惫地拿起桌边的精神力补充药剂,轻呷一口。
正欲起身活动片刻,他忽然神色微动,房间某处的空间荡开细微涟漪,一道迷离的空间门悄然开启。
紧接着,身穿校服的少年从中迈步而出。
“老王,早上好。”少年面色略显阴沉,但仍保持礼节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陈天人。”王司长脸上的倦容瞬间消散,换上热情的笑容,“没想到您会在这个时间来访。您看,我这里什么都没准备,只能临时取出一副薄茶。招待不周,还请您见谅。”
说着他抬手轻挥,一套素雅的茶具便出现在桌面上。
一旁的热水壶悄然启动,发出轻微的电流声,很快,沸腾的蒸汽就升起。
王司长从抽屉中取出一盒没有标识的茶叶,顿时一股灵动的茶香弥漫开来。
“这是武元山禁区特产的灵茶,我们称它凤鸣仙茶。当初为了取得茶种,巨岳武圣还专门与一只五阶禽类凶兽较量了一番,盘踞在那里的凶兽,可是把这些茶树视若珍宝啊。”
王司长一边介绍,一边娴熟地沏茶,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然而陈星衍并没有品茶的心思。
他在椅上坐定后便直入主题:“联邦对圣血派是什么态度?”
王司长冲茶的动作微微一顿,但很快恢复如常。
“怎么了?莫非圣血派惹陈天人不快了?”他将初泡的茶水倒入茶海,语气平静地问道。
“差不多吧。”少年声音低沉,“对他们的所作所为,我看不惯。”
“若陈天人不喜,将他们抹去便是。”王司长将斟至七分满的茶杯推至少年面前,语气淡然,“联邦对天人的一切行为,只要不危害人类存续,都会给予百分之百的支持。”
“抹杀?”少年摸了摸下巴,略作思索后摇头,“不行,太便宜他们了。”
“那陈天人意欲如何?联邦必定全力配合。”王司长没有急着饮茶,而是将目光投向少年。
“嗯……”少年望着面前的茶杯怔了片刻,忽然展露笑颜。
他拿起茶杯一饮而尽,对王司长道:“姿态不雅,让您见笑了。”
王司长也笑起来,学着少年的样子将茶饮尽,恭维道:“怎么会,陈天人的动作豪迈大气,颇有江湖儿女的风范。”
“是啊,我是江湖儿女,你们是文人墨客。”少年将茶杯放回茶几,意有所指地说道。
“文人墨客与江湖儿女,又有何不同?”王司长摇了摇头,往空杯中续茶,“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文房有文房的法度罢了。”
“我虽要当一回江湖豪侠,却也不会让你们为难。”少年接过茶杯,轻声道,“这江湖啊,是讲道义的,快意恩仇让人拍案叫绝,但正大光明,亦是人心所向。”
“……”王司长沉默片刻,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正色道,“请陈天人明示。”
“好。”少年点头,“我记得之前蓝星星灵奖励的科技树中,包含基因强化合剂的配方。这种合剂量产出来,可以保证一个普通人直达气海境界。”
“而且,联邦的延寿药剂也生产的差不多了,这么一看,圣血派似乎也没有多少市场了。”
前面说过,高阶武者是能够延长寿命的。
而圣血派的部分受益者与幕后支持者,正是那些武道天赋极差却又渴望健康与长寿的金主。
若要将圣血派连根拔起,就不得不面对这个庞大的利益集团。
如果陈星衍只是逞一时之快,将明面上的圣血派铲除,势必会得罪这些人。
他们或许不敢对陈星衍怎么样,但那些向陈星衍透露圣血派内情的人,恐怕就要遭殃了。
更何况……
“联邦之中,又何止一个圣血派?”少年意味深长地说道。
灾变初期,为了快速积累力量,联邦大幅降低了道德底线。
许多藐视人权的行为都被视为“必要的牺牲”。
唯实力论的态度让诸多邪派手段大行其道,相比之下,圣血派的吃相甚至都算不上最难看的。
“我可以加速基因合剂的研究进程。”少年漫不经心地说道,“联邦这边,则需要推进法律体系的完善。”
完善法律?不!是重新划定底线!
要向全蓝星明确释放一个信号:那个同类相食的时代已经成为过去。
以往为了生存而采取的邪道手段可以既往不咎,但若再犯,联邦必将施以雷霆打击。
“这真是……一套环环相扣的组合拳啊。”王司长感慨道。
通过延寿药剂和基因合剂使邪派失去大部分支持者,再由联邦划定红线进行威慑,最终剩下的必是极少数顽固分子。
这些人势单力薄,迟早会成为过街老鼠。
“没错。”少年点头,“毕竟,能够体面地做文明人,谁又愿意茹毛饮血呢?不过是让吃相好看些,我想大多数人都做得到。”
“而且……”少年手指轻敲茶几,慢条斯理地说,“这套原始而残忍的方法早该被淘汰了,我不过是加速这个过程而已。”
海兽天灾结束后,人类获得了一个直径数万亿里的小世界,其中的资源丰富得超乎想象。
整个小世界中七阶凶兽仅有一位,六阶却成百上千,五阶更是数以十万计。
可以想象,当人类将其中的资源运用起来,五阶和六阶的数量必定大幅增长。
相比之下,圣血派耗费大量低阶武者才能堆出一两个武圣的做法,效率低下得可笑,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拥有小世界资源的蓝星,将来绝不会缺少五阶强者。
那些成为“耗材”的天才们,本可以凭借基因合剂达到四阶,如果再获得足够的资源倾斜,完全有希望晋升五阶甚至六阶。
让他们成为养料,去供奉那些天赋极差、不敢上战场的金主,这不仅是对资源的极大浪费,更是对人类未来的背叛!
我们知道,晋升武圣需要领悟武道真意。
但实际上这个说法并不是完全正确,那些通过邪派手段造就的武圣就无法获得武道意境,因为他们从未上过战场,根本做不到精神信念的升华。
他们顶多获得由觉醒天赋转化而来的武道神通,而且掌控度极低,甚至不如一些四阶天赋者。
这样的武圣能有什么战斗力?充其量凭借能量优势对付几只四阶异兽罢了。
若真与凶兽生死搏杀,恐怕一个照面就会殒命。
相比之下,凭借自身努力突破至武圣的天骄们要可贵得多。
在不缺资源的情况下,孰轻孰重,联邦自然分得清。
“我明白了,联邦定会全力配合。”起身,王司长郑重点头,不再多言。
甚至没与少年道别,他就进入了工作状态,转头慢慢地走回办公桌。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开始为这个方案填充各种细节。
望着王司长的背影,少年嘴角掠过一丝冷笑。
文明人?吃相好看?
他这么说不过是不想打草惊蛇罢了。
那些幕后黑手大多对联邦还有用处,眼下正值灾后重建的关键时期,将他们一网打尽势必影响工作进程。
不如先按兵不动,让他们以为自己被宽恕了。
待到将来清算降临,才能让他们体会到更深刻的绝望。
‘吃过人的畜牲,怎么能放归山林?’将茶杯放回茶几,少年在心中说道,‘血债,必须用血来偿还。’
‘等着吧,巡猎的复仇,必将来临……’
空间门一闪而逝,少年的身影消失无踪,只留下未饮的茶水,在空气中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