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啪!”
楚明一巴掌狠狠甩在了眼镜男的脸上,然后还是不解气,直接从腰部掏出手枪,就这样顶在了那人的太阳穴上,甚至顶出了一个红印。
一边愤怒地喘着粗气,一边缓缓靠近,注视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兄弟,不知是气的还是惊的,楚明颤抖地问道,
“谁教你这样做的?那些也是我们的兄弟啊!你就这样让他们去送死?”
“呵呵,明哥,你还是这样在乎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鸡毛蒜皮?你啊你,黄涛!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看着双眼充满血丝的大哥,黄涛抹了抹嘴角的鲜血,眼神中带着狠辣回道,
“明哥!你能不能清醒一点?现在是什么时代了?”
黄涛看着突然沉默的大哥,一边伸手右手握住枪口,使劲往自己头上顶了顶,然后继续带着歇斯底里的释放吼道,
“回答我!”
带着老旧军帽的中年人听到这话,身体不由得颤了颤,拿着枪的左手和握拳都右手都在使劲,就好像要捏碎什么一样,但转而,便是气势一松,左手无力地垂下。
就好像早就猜到了这一幕,黄涛将沉默的大哥扶到了旁边的椅子上,顺手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轻轻递到某人面前,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
“已经快十年了吧,大哥,你看看曾经和我们平级的家伙,都混到什么程度了?”
“他们一堆只会耍阴谋诡计和拍马屁的家伙,现在只用待在后方无所事事,搞女人,写写报告!”
“呵呵,就这样,他们还越升越快,这就是变通,这就是我在庇护所学到的东西!”
黄涛说一句便用力捶一下发白的石灰墙,眼里满是不甘与愤慨,似乎这样的地位与生活,应该是属于他们这些任劳任怨敢打敢拼的人才对,凭什么属于那群啥都不会的蛀虫?
“你变了。”
坐着的楚明在沉默后,并没有喝那杯茶,而是带着压抑的声音,只蹦出三个字。
“变的不是我,是这个时代,是肮脏的人性!我只不过是在适应这个新的生存法则!”
“有错吗?”
黄涛一边说着,靠在墙上的身体也缓缓向下滑着,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这个决定反正是我做的,任由明哥处置,算是我最后帮您做的一件事。时间已经来不及了,而且灾变体的异常数量您也看到了,不使用一点特殊方法,别说完成清理任务了,我们所有人都要耗死在这里!”
听到这里,楚明的双拳又紧紧握住,眼神中的复杂神色越来越浓重,就好像在进行什么激烈的思想拉扯一样。
如果放在几年前,黄涛敢这样做,敢这样拿兄弟们的生命做诱饵,无论有什么原因,楚明百分百会直接枪毙了他。
但这些年他们三五八营遭到了越来越多派系的排挤,仅仅是因为他们行事过于正派,过于符合人类价值观,从不与那些蝇营狗苟为伍。
他们成为了待规划区的明星模范,受到数不尽幸存者的仰视,却也陷入了捧杀的境地,做不到他们这个程度的,都逐渐成为了他们的敌人。
他们是黑夜中的一点萤火,找不到点燃荒原的办法,只能被那些枯草,一点一点拍灭。
指挥室里就这样陷入了沉默,而沉默,有时候也是一种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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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从高空往下俯视,能发现黑城中多出来了很多或大或小的黑圈。
那是灾变体和零体的包围圈。
圈中是被选出的诱饵,是为其他兄弟生存下去,而献出自己生命的勇士。
猎手们推出了一个又一个的猎手当做猎物,引来了一个又一个的猎物变成猎手,最后将在双方身份的互换上,结束这场闹剧。
“班长,目标已经就位,要现在点火吗?”
一个戴着安全帽的工兵对着一个面色阴狠的男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呵呵,不急,反正舞台已经搭好了,先看看再说,这就是得罪我的下场!”
“是。”
想到可能发生的血腥场面,工兵身体一颤,眼神中带着困惑和恐惧。
他们三五八营,什么时候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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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毛,这群人就这样推自己人去送死吗?”
“这或许是最后的机会吧,不过,还真是让人感到恶心。”
“那个痴汉好像也卷入去了,我们要不要。”
“你,很担心他吗?”
“才没有!只是蓝毛你不是跟他有交易吗,他要是死了,我们不是吃亏了?”
“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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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启抱着小沫,无力地坐在了黝黑地面上,这个叫木六的士兵刚刚给他解释了被包围的原因,让他感到有点堵得慌。
黑夜渐渐降临了,双月从各自的地平线升起,最终将交汇在一起,形成双月同天,余晖无边的景象。
冷风吹的景启有点凉,总担心自己感冒了,看着周围缓缓靠近的蛞蝓怪们,心中只能不断叹气。
(运气确实好啊,出来自投罗网还真是自投罗网了,一头扎进了人饵陷阱中,还不如老老实实找个地方蹲着呢。)
“引领者大人,我会尽力保护您的安全的。”
似乎是看出来他的想法,小沫突然从景启的怀中跳了出来,手中挥舞着一把亮森森的匕首,这是帮小沫问木六拿的,没想到还真给了,不过被小沫抢过去了。
看着旁边围着的密不透风的怪物堆,景启很想告诉自己这个少女玩家,咱们怕是穷途末路了,但还是没能说出口。
而另一边一直沉默站着的士兵,脸上忽然浮现了疯狂,在景启看来就好像一个赌徒准备梭哈了。
“很对不起,但请帮我个忙。如果你今晚有机会活着,帮我送一封信,地址在信上。”
木六从衣服内层中,掏出了一封皱巴巴的信,就这样递到了景启面前。
从他们赶到这里,到递出这封信,其实也不过才刚刚过了两三分钟的样子,而此时的包围圈,只离他们不到十米了。
“如你所愿,如果我还活着的话。”
景启从地上跳起来,带着郑重伸手接过了这封信,还略微感受到了士兵手上的拉力。
不知道为何,在危险来临前的片刻,景启居然没那么害怕了,那些零体和灾变体什么的,看久了其实就那样,没什么好怕的,虽然还是有点让人恶心就是。
这封信应该对这个士兵很重要,不知道为何突然就给了他,让他帮忙转交。
但就冲着刚刚这个士兵在情况不明朗的时候,还愿意护着他杀出重围,就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景启其实已经对这个士兵生出了一些好感,虽然能看得出士兵是个新兵,甚至现在还有点颤抖,但他无疑是个真正的勇士。
“我有预感,一定可以的。”
士兵在说完这句话之后,站在夜幕笼罩下沉默片刻,突然一把扯下了腰间的袋子,那个被班长称为极其重要的、甚至可能导致他吃枪子的物品。
“哈哈哈哈!不是想让我吃枪子吗?来啊!”
一边说着,士兵用力撕开了袋子,然后将其中的一大堆粘稠物质倒在自己的头上,还用手一边涂抹到全身。
旁边的景启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就感觉到了一股极强的精神恶心感,就好像熬夜了三天三夜打游戏,但是突然发现白天就要高考了。
“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士兵却没有理会景启的震惊,脸上满是痛苦与狰狞的神色,形态诡异地嘶吼着往景启的反方向冲去,而士兵腰间的检测计数值却在疯狂跳动。
周围的零体和灾变体在袋子被撕开的一瞬间齐齐停下了脚步,转而却是以更为疯狂速度向士兵冲去,就好像看到了无上的美味,它们都想要饱餐一顿。
“什么,发生了什么?那个新兵蛋子疯了吗?”
班长拿着夜视望远镜,看到了远处包围圈内发生的一幕,那个袋子中的可是违禁品,如果不是为了任务,谁碰谁都要面临严重惩罚,这是为了保护潜在接触者设定的规则。
而现在,那个新兵蛋子,居然直接扯开了保护膜,甚至全都倒在了自己的身上。
那个疯子将在死亡与痛苦中,直面灾变判定。